翅膀` （7~9）鸦片小说 [复制链接]

鸦片·

主楼

发表于 2010-2-20 17: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七

长期艰难的修养生息，一切都从无到有，更多的年轻人加入这个军队，象他当年一样年轻，年轻的异常执著。像他当年一样精力无比旺盛，异常自信。他不知道要怎样表示自己的感情。他知道，这些年轻人将会和他一样，在战争中变的麻木。也会和他一样，在亲密的战友的死亡中领会到生命的脆弱，当一个个曾经彼此同生共死生命幻化成战场上永远飘散不尽的硝烟。这巨大的痛苦会让他们开始嗜血，杀戮将变成本能。
然后，他们将会在命令的指挥下成长成一个真正的战士。这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正视死亡，不加防守，全力以赴，那就是真正的战士。这一过程是多么的残酷，美丽的残酷，但是他们会破茧而出，蜕化成危险美丽的生物。因而获得强盛的生命力。反之，将会成为见不得任何炮火的脆弱幼虫，因而更加容易死亡。
训练是一种方式，属于战士的生活方式，这样的的方式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快的适应属于集体的战争，但是，仅此而已。也就是说，如果你要活下去，训练所起的作用是极其微不足道的。
活下去，永远只是一种本能，足够的自信和坚定。足够的冷血和无情。这样的性格会帮助你很多。生活会教会我们很多东西，而最尴尬的就是，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年轻人的训练都很刻苦，他们以为经过训练就可以成为所谓的强者，或者可以凭此逃离死亡。但是他们不知道，所谓的战争根本就是死亡的另一种表现，存活下来，确实是要有一定的生存能力，但是大多时候，只有祈祷命运之神的庇护。
平静的光阴是离弦之箭，看不到春色蔓延的开始，秋天却已经结束。
他站在山上，大片坚硬的风从身后吹过来，夕阳深深的斜下去，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想到了，那个午后，也有一样的坚硬的风。彼时，策马而行。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青春恣肆的少年时光，是真的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还有和他一起参军的好兄弟，好久都没见面，他唯一清醒的是他还活着，而其他的，他真的不愿意去想了。

八

乱世，绝大多数人都会惊慌失措，流落活命，为了生存奔波逃窜。可是有一部分人只会坦然或被迫接受，既不无奈也不慌乱，他们没有选择，只能用武器或自己的生命为筹码去夺取别人的生命。这中间没有罪责，没有过错，也记不清杀过多少人，但是，他们是唯一一群在乱世中保持冷静或冷血的人。

他们，是战士。
战争只要开始，他们就要争先上前，不是为了抢功，而是多年或多次的杀戮成了本能。
休养结束，冬天也要开始了。冬天来了，战争就要开始了，新的面孔，老的战士，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只在一次或两次的作战之后就会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活着又如何，消失又如何，记得的便会永生不死。如果忘记，就在别处好好活着吧！
就这样，他只有忠诚于他选择的生活方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了，暂时就写到这里，我来讲他和我第一任奶奶的故事吧。既然留了伏笔，总也有话要交代吧。
那一次，他重伤昏迷，命运注定在那个时候，那个地方给他安排了一份永生难忘的纪念。女子姓马，数代书香。温润雅致，平和不争。
他在那里住下了一段时间，彼此亦无交谈。后来很多次问起他，他只是无语，皱纹开始变得很深，一瞬间就老了十岁。
于是，我便不忍再问，也于是，谜团就始终成了谜团。

但我还是要忍不住猜想，我的猜想没有日久生情的因素。只有尘世间目光顾盼流转回眸相视的瞬间。彼此只在回头之间交错而过，就决定了终生纠缠不尽的感情。
那是夏天，北方也应该有了成熟的莲子了吧，不能为君纤手破新橙，或者是玉手调新羹吧。只是一杯莲子羹，就将影子植入心中三寸了吗？我想是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又或者是另外的东西，我承认我一直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这中间的故事。也许，这一切，他都要始终独享，如同对待感情的自私态度。一直在心里玩味这一切，直到临死，仍是不愿说破。

九

不愿说破的事情太多，生前是他不愿提起，或者是我们都不想逼迫他说本来就要带进坟墓的过往枝节。可是，应该离开的都已经离开，记忆也只剩记忆，只是在回忆里回味咀嚼。
我看过他太多安静的时候，就像经年不散积雪的山顶。无言中散发出无尽的包容与安详。我对他太了解，又有太多的不明了。我不知道他那时候在想什么。或者是在追悔什么吗？追悔他太过传奇的一生？或者只是在回忆？回忆那些重要的事和重要的人？

我看着他，手中的烟斗早已熄灭，烟屑随风飘扬。他又想到了那个秋日的午后了吗？想到他年少飞扬的时光了吗？想到一起参军却再也看不到了的兄弟了吗？想到他第一次杀人的恐惧了吗？还是，仅仅在想他的第一任妻和那一份死而同穴的感情？
他一生只在乎他的第一任妻。无数次当着我的奶奶的面说，等他死了，一定要和马氏和葬。他的眼里只有她。从二十岁到七十岁。我知道这是他的坚持。我们都无法改变他。而我朴素乡野的奶奶却一直容忍他，纵容他。甚至可以容忍他在新婚之夜跑到马氏的坟上大哭。
我问起奶奶。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心里只有她。
你是怎样说服自己去接受的。
没什么好说服的。她为他丢了命，还搭上了一个孩子。
```````
他这样做都是对的`````
我忠厚的奶奶一生都在为他的感情归依作辩护。他是她的偶像。她热爱一切关于他的东西，忠诚或者背叛。

为什么她会为他送了命？还``````
那是东撤之后的事情。相信有很多人不知道所谓的东撤。其实东撤就是长征。经过这人类战争史上最浩大的军事策略之后，经过休整和发展。他们又可以回来。这来来回回的事情有很多无奈。
作为当时中国军队的配角。象一切的小角色一样，在主角需要的时候会露面，比如需要合作，比如，为了满足舆论的要求。总之他们有机会再回来。不管他们是否愿意，他们只是军人。
回来了，就要打仗，战争败退，他腿部负伤。逃到黄河边上。（黄河故道，流经徐州）追兵将至。寒冬腊月。他失血过多已经无法动弹。但是他必须过河。河那边有部队。到那里，就有希望继续活下去。
可是，要怎样渡河？到现在，你们想到马氏了吗？可以想到这个怀孕的女人是怎样把他的男人抗在肩上，举在头顶。渡过这寒冬里的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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