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养了几年仓鼠,前前后后有几十只了吧。那些离开的仓鼠,除了不幸夭折的、送人的,就是逃跑的了。跑掉的共有四只,只找回一只。
上周五晚上,女儿打开笼子玩仓鼠后没关紧门,我早上起床后发现,原本住在大笼子的一家三口,现在只看到那只小的被卡在门口,但身体已经僵硬冰冷,而它的爸爸妈妈却不知所踪了。仓鼠宝宝那可怜的样子把我吓得惨叫了一声。初步分析,是身体笨拙的仓鼠宝宝未能如它的父母一样翻墙成功,而被活动的门卡住活活憋死了。
空了的大别墅让我惆怅了好几天,于是我就把被隔离在小笼子的仓鼠奶奶搬进来。仓鼠奶奶溜达了几圈之后,发现这是自己曾经住过的老窝,就怡然自得的安定下来。
上周星期六早上,我起床上厕所时,看见厕所洞里有个黑黑的小脑袋在呜咽悲鸣,还试图挣扎着爬上来,可惜马桶太滑太深,这小家伙总是才爬上半个身子就滑下水里。看到这情景把我吓了一大跳,想着是不是逃跑的那只仓鼠妈妈,又担心是家鼠,于是用棍子捅了一下,那小家伙惊慌失措猛地跳了起来,我一看这家伙是没有尾巴的,这才放心下来——这就是逃跑的那只仓鼠妈妈啊。
我再把棍子伸进去,想让它顺着棍子爬上来,可是它那智商怎么能理解呢?只是一味嚎叫着。我再把仓鼠最爱吃的面包虫子干下去,它一手接过来想像以前那样双手捧着吃时,才发现自己还是在水里,要是双手抓着虫子的话,肯定要沉下去的。小家伙只好放弃面包虫,继续在水里扑腾。没办法,我只好戴上厚厚的手套,直接伸手进去把它捞起来,然后放进了它的豪华别墅。
浑身湿漉漉的仓鼠,看上去比螳螂大不了多少,终于脱离险境了。而在别墅里漫步的仓鼠奶奶,猛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黑乎乎臭烘烘还湿淋淋的小东西,愣了几秒钟之后,就猛扑过来,追着已经是“相见不相识”的女儿厮打。没办法,还是我出手,再度把仓鼠奶奶送回她的小屋里才算平静下来。
摆脱了长辈威胁的仓鼠妈妈,楼上楼下跑了两圈之后,发现自己回到了老巢,跑进自己的桑拿房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沙浴,终于安静下来。
回想起来,这一对仓鼠宝宝是最恩爱也是最憨傻的一对小夫妻了。以前,他们看到有人走近时,只会傻乎乎的凑过来,甚至是当我们的手伸进去,也是完全不设防的跑过来玩,完全不像其他批次的仓鼠一样,先做好战斗准备,或者一溜烟抱头鼠窜,在发现是友非敌之后才会放下戒心。而这对傻夫妇,只会一味贴过来。
迄今为止,他们只生过一胎宝宝,但是所表现的温情和呵护手法,又是我在其他仓鼠身上没看到的。仓鼠妈妈会很耐心呵护宝宝,一刻都舍不得离开。而仓鼠爸爸呢,也是很尽责的在旁边守候帮忙,而不是像其他仓鼠爸爸一样看了一下就跑出去玩了。我还见过仓鼠妈妈用手搂住她的宝宝拍拍抱抱,还把自己的胳膊给宝宝当枕头……这两口子睡觉的姿势也是不设防的样子,经常仰躺着,亮出自己的胖肚皮。我还见过那仓鼠爸爸抱着一颗谷物,斜斜地仰面躺在桑拿室的浴沙上,一边躺着还一边咧着嘴慢慢啃着呢,似乎还在微笑,那样子别提多惬意了。以致后来我们在大理双廊的客栈里懒洋洋坐在躺椅上时,我还说女儿就像个仓鼠一样。
可是这份傻傻的安定的不设防,在回归的仓鼠妈妈身上消失了。她变得胆子很小了,仿佛惊弓之鸟,看到一个影子掠过都可以吓得躲进楼道。以前总是敞着肚皮露天睡大觉的,现在却常常躲在蜿蜒的楼道里栖息。我看看她,有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着对这些天遭遇的不解。和她一起私奔的老公呢?现在仍然是生死未卜,生不见鼠,死不见尸。脱逃的这些天,他们吃的是什么?躲在哪里?又遭遇了什么恐惧?以致现在惊惶若此。失踪的这几天时光,相比他们已经度过的岁月来说,也不过是短短一瞬,却足以抹平从前的快乐、单纯和憨厚,变得警觉、胆小、毫无安全感。这些变化,让我叹息了好久。
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大意是对比了儿童和成人的眼神。儿童的眼神,总是那么明亮清澈单纯,而成年人呢?却有了太多太多复杂的内容,因为生活和阅历,还有环境等等,将曾经的明澈变得深不可测。我们在指责他人的变化时,是否会想过,是什么,让大家丢失了曾经的童真呢?是否会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呢?就像今天的刘翔,那个曾经激扬的少年,现在却有了那么多复杂的涵义和所谓内幕。纳兰的那阙词,现在再读,又感到了太多的百转千回,悲欢离合。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