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8-3-20 16:34 编辑
小时候,娘亲特别严厉,我爱往大姨家跑,一去就是好几天。大姨给我弄好吃的,我跟表妹出门到处疯玩,她也不会管太多。 后来我才知大姨此前有过一段婚姻。听命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姨嫁给了还在读书的一小男人,服侍公婆、干农活,里里外外全是大姨操持,她成天忙得象陀螺一样不停地转。但这个男人考上大学后,便决绝地将大姨休了。 这个陈世美我没有见过,眼前的大姨父倒是真切得很:眼眉半竖,大大的肿眼泡红红的,一张大嘴总是张着,仿佛随时要吃人。暴躁易怒的他一看不顺眼就冲大姨发脾气,甚至暴打大姨。大姨在他面前犹如老鼠见到猫,总是小心翼翼的,一见他脸色不对就贴着墙根走。 性情急躁的的人大概命短,大姨50岁时,大姨父就病逝了,留下了三儿一女,由大姨独自抚养成人。 小时候我没留意过大姨的姿色,从她十多年前照的老照片里也没瞅出她年轻时的国色天香,我懂事后见到的大姨就象特蕾莎修女,清瘦,苍老、少言寡语,行事谨慎。她用无声的行动把自己的灵魂修成我们的"静心之家"。 大姨今年80岁。她有姐妹兄弟8个,她最大,三个早已离世。两个舅舅身体不好,各种病痛在身,时常需要人照顾;最小的姨七十,长期病卧在床。娘亲排二,偏瘫出不了门。 无论多忙,大姨都要抽出时间照顾她的这四个弟妹。一大把年纪的她常穿梭在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照顾了这个又照顾那个,照顾了这家又照顾那家。 大姨虽年事已高,身体却还算硬朗,走路还一阵小风。 四十大几的我在她跟前觉得自己还是小孩,经常跟她玩无厘头:姨、姨、姨,你会轻功吗?你会轻功吗?走路那么轻快,水上飘一样。大姨跟我亲,跟我女儿也亲。女儿还很小时,见过大姨一次后就记住了她,她时常想起就问,姨姥姥还来吗?姨姥姥还来吗? 大姨有眼疾,随时离不了眼药水,可她还坚持纳鞋垫。鞋垫纳好后,她一一写上名字捎给我们。鞋垫针脚细密,图案鲜亮,以素净的小花居多。收到她做的“工艺品”,我常舍不得穿,即使穿坏了也舍不得扔。 细心的大姨还给老爸专门做了那种很肥大的内裤;怕娘亲受凉,她给坐便的凳子上绑了布条,后来又专门缝了棉垫。 我女儿上大学时,大姨亲手缝了小棉被让表妹寄来,还顺便给我们做了一床。那棉被就象让大姨给施了魔法,盖在身上如同睡在美丽的云彩里。一天,老公又念叨这棉被真舒服啊!我骄傲地大声说:咱大姨做的!这驴回道:知道知道,你都说一万遍啦! 走亲戚时,无论到哪家,无论远近,大姨都要带上一份沉甸甸的“心意”。每到一处,他们的家事她都一一记挂在心头。 前日大姨来我家,见偏瘫在床的娘亲浑身上下被收拾干干净净,精神也很好,她很欣慰。临走时仍一再叮嘱我把娘亲照顾好,说娘亲一辈子吃了许多苦,不容易。 望着大姨小脚伶仃、身形佝偻的身影,想到一生坎坷的她不计得失,尽己所能为大家遮风挡雨,心怀每个人却单单忽略了自己,我心底泛起一阵暖流又夹杂几缕心酸。 唉,我亲爱的大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