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唱戏的肃亲王
晚清的王室贵族大都喜欢京剧,肃亲王善耆就是一个。谁唱得最好呢?没看到过记载,我估计善耆能排头一号,因为京剧艺术家盖叫天曾说过:“我死之后,得我真传的唯某王爷一人而已。”这位某王爷就是指善耆,这就不止是玩票了,已经到了高手的水平。
肃王即所谓的铁帽子王,好像只传了六代,每一代的肃王都是又有能力、又长寿,所以传袭的脉络清晰而整齐,第一代肃王就是皇太极的大儿子肃武亲王豪格,那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正因为他有能力多尔衮才忌惮他,本来应该他接皇帝的班就生不让他接,推出来几岁的小娃娃福临当皇帝、以便操控。
我有时想,如果肃王这一枝当皇帝,大清的国运也许没那么惨,起码每一代都是有能力的人、又长寿,不致于像事实发生那样连皇帝都选不出、到近枝里去寻找的事情,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善耆也不是纨绔,他不光只是唱戏,他很有主断和办事能力,他是皇族里头的立宪派,他和袁世凯奕劻不是一伙儿,与摄政的载沣载涛等少壮也不一伙,他想自成一系,还偷着和革命党暗通款曲,他是想通过立宪争取各方力量,夺取首任国务总理,来达到执政的目的。
所以他在民政尚书任内,接见各地的立宪请愿团,就相当于现在的部长答记者问罢,他答着答着竟然掷冠而起,唱了一句“先帝爷白帝城龙归天境……”这句唱含义极深,他想说你们还来请什么愿?我早就赞成立宪的,如果不是光绪皇帝死了,我们也早就立宪了。这不好明说,他就唱起了京剧。
善耆做事也有名士气,据说他有段时间在北京遂安伯胡同住,他的隔壁就是旧识锡钧的家,他为了去找锡钧方便,竟命人去扒锡钧院子的墙,锡钧跑出来打听才明白,说“好了好了,王爷,我在这修个门不就行了嘛。”肃亲王就这性格。
满清王爷,议制尊贵,但善耆玩起来也很随和,据说有一次他和名伶杨小朵唱戏,肃亲王扮石秀,杨扮潘巧云,潘巧云怒斥石秀,石秀抗辩不屈,这时杨小朵就加了句:“你今天就是王爷,也得给我滚出去!”当时举座皆惊,而善耆却不以为意、乐不可支。
*
民国了,肃王逃到旅顺,他组织宗社党,反对民国,一心想复辟大清,一直到他死,这种复辟活动就没停止过。
肃王说过,我与民国为敌,我不会在民国的土地上走一步。
肃王属于他那个大清朝,他也为大清朝付出了最后的一点努力;以我们看来,他恐怕是最反动的;但以大清朝的角度来看,他也是最忠贞的。
人间的事,大抵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