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箭小说 : 二大爷的刀
我一直在追寻一个问题:谁是二大爷。试过飞鸽传书,不行。试过疑邻偷斧,也没用。然后桃花就白了,荼靡也颓了,秋葵卷了花瓣,嘿儿嘿儿咙咚呛,他大爷的雪花也飘上眉毛。
我只好在雪地上庄重而悲愤地写下几个字:二大爷你在哪儿呢。字迹苍劲却拖着尾巴,因为不大满意,我几乎忘了系皮带。穿着棉猴或皮夹克或羽绒服或羊皮大衣的人们踩着雪路过,都对我摇头但回答不出问题,倒是一个小女孩问了我一个问题:大爷,你尿憋了么?我赶紧说:婷婷,二大爷是谁?然后她的蝴蝶结被某个女人牵着手拎走了,那个女人并没有回答我问及婷婷的问题而是让我寻思"神经病"。
肚子鸣叫起来,一阵儿像蟋蟀咕噜一声,一阵儿像小泽征尔瘦小的手噗噗噗上下翻飞,我好像是饿了。
进了一家挂着牌匾的饭馆,老板娘胖乎乎地问我喝汤么。问她,二大爷是谁。老板娘说,我知道,还真不敢告你,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毒蘑菇是被自己毒死的么?她们生来无害却生生被自己毒死了,是这样吗?她们要是读读小说,是不是就不会毒死自己了?我疑惑地问:姐,你到底有几个问题?她万般无奈,只肥肥地笑。
喝了毒蘑菇汤,隔壁就是牙科诊所。喝汤的顾客排着队看牙,这是汤店的规矩。要是不守规矩,以后是不准喝蘑菇汤的。真要喝的话,你休想喝到带毒的汤,想都别想。
看了牙的顾客一个个笑吟吟离开,都不搭理我问的"二大爷是谁",只是笑呵呵地捂着腮帮子离开。我排着队往前挪,然后就到我了。
"大夫——"
"哪颗牙?"
"二大爷——"
"张嘴!"
"——爷是谁?"
"啊,快点啊"
"啊——————————"然后我也笑吟吟地走了,但我突然想起大夫没有回答我"二大爷是谁",想挤回去但被一大坨文青一样的拨浪鼓排挤出来,几乎有个倒栽葱狗吃屎样的的恐怖感觉,吓死我了。
我觉得被自己弄迷糊了。挤不进去的理由让我迷糊。难道我真的是想问“二大爷是谁”,而不是想被免费赠送牙科诊所自费出版的全球小说文集?
雪还在下,这让我很沮丧。它飘在我的脖子里,我不知道是唾沫一样的唾弃象征,还是古典警句一样醍醐灌顶的刺激。不远处是青楼。我知道这地方是没有老鸨子的,只有琴棋书画。外面下着雪,楼上有琴声,小酌三两口,迷离是人心。小女子把玉足放在青衿之上,覆以皮裘。樱桃小口韵致念白,读的不是唐诗宋词而是小小说。酒不醉人,小女子最能醉人。可惜这雪就要停了,小女子也就消失了,她或许会去蹦迪,而我无处容膝,无处息肩,无处凝噎。她去的时候会不会穿秋裤,会不会带上我送她的小说羊皮卷书,会不会遇上板寸一样锋薄执锐的劳改释放犯呢?我在雪地里忧心如焚,却不敢挪动半步,也不敢有任何吱吱咛咛的哪怕像小老鼠一样的低鸣。这个时候,我怎么敢劳烦小女子告诉我二大爷是谁呢。
也有人声鼎沸之地,那是某些饕餮肥硕之宴,而我被人裹挟而入,这让我汗落青襟,但我明白是那些主席台牌位一样的东西让我尿急。
最中间的当仁不让是主席“一蓑烟雨”先生,而我清楚他名片上是世界著名大师任平生。那是些镂金名片,你闭上眼睛也会有光打在你的钛合金视网膜上,你以为天就黑了吗?右主陪是千年琥珀大师,左主陪是浮生一露大师,都是写小说的钦定怪力乱神。其实三位出来,别人就不用多看了,但你不敢小觑秘书长蛛网从灰同学,谁的鸟在谁的裤裆里,谁的尿滴在谁的夜壶里,他在千里之外也能嗅出就连皇城根儿金毛也嗅不出的某种芝兰麻黄味道。
剩下的就是主持人烦恼三千瓢,口蘸莲花、猪猡雨爿,每个人的点头落座和抑扬顿挫,每个人的熊用泪水和鼓掌欢呼,都是他的DJ调度。不服吗,亮出你开裆裤大战三百合,然后回家去喝你冰冻三十年领衔82年波尔多橘子汽水去吧。
我莫名其妙被武警女战士请上主席台,一蓑烟雨先生满脸笑褶子要问我点什么,我拿着话筒抢先问了一蓑烟雨大师一个问题:二大爷是谁?
一蓑烟雨大师说“我当然知道是谁但你先告诉我已经困扰了小说千年的问题”————他并不把话说完而是喝了一口“文山会海小罐茶”,那意思相当于给某类粉丝留下欢呼掌声的间隙。果然触雷不及掩耳之势,会场上有了大骚动,绝妙好辞呼啸而来,啊啊啊击中我的后背“说呀说啊你个王八羔子”。
我只是不明白,一蓑烟雨先生还没问呢,要我回答的呼声春雷滚滚而来。
一蓑烟雨大师用双手压了压某种含有可燃气体的空气才问我一个归去来兮的好问题:二大爷的刀呢?
我其实已经论证好了“二大爷的刀”,只是略微疑惑二大爷是谁。既然大师们这样直接,那我就大胆假设小心论证给你听————但是,但是,大妈,大姨,姐,我想错了,我的声音被某种富含有益菌的空气压缩了————说,说说,说说说,快说,不说就是假文人,假文人就是真小人,小人当诛,株连九族,挫骨扬灰,鞭尸,喂狗,哈哈哈,啊啊啊,呵呵,⊙﹏⊙嘿嘿,嘻嘻,我滴个去……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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