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幼君 于 2018-8-26 15:22 编辑
美女出生记
产房外是长十米,宽五米的家属等候区,东面西面各有俩电梯,俩电梯之间各有手拉手的靠背椅三个。正北面也有手拉手的靠背椅三个。意思是东三个西三个北三个,总共可以坐九个人。其中东北角的电梯是运送产妇的专用电梯,闲杂人等敬而远之。
产房外人挤人,人挨人,站着的、蹲着的、靠墙的,仅有九位翘着二郎腿坐在靠背椅上没了吧唧玩手机。
谁家女人生孩子都是头等大事,婆婆得来,亲妈得来,丈夫得来,其余人等也许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然,产妇的公公啊、亲爹啊、大姑子、小姑子、大白白、大嫂子、小叔子、弟妹子;娘家哥哥、嫂子、姐姐、妹子、姐夫、妹夫,外加上各自的孩子,要好的闺蜜等等拉拉队、亲友团都呼啦啦来,才显得团结友爱,家庭和睦,关系亲密,才显得隆重、盛大、热烈。
人群中女性占八成,男人还是少之又少。
女人多的缘故,大概是因为生孩子的,帮着来生孩子的,会生孩子的都是女人,女人心细不是?女人方便不是?女人懂女人不是?
不管这女人堆中的二成男人都是各自家庭的什么角色,反正我来了,一个老公公领着昵称叫臭胖子的孙子蹦蹦跳跳、说说笑笑的来了。
臭胖子拿着他新买的、还未开封的玩具火车,穿着圣诞老人大尖尖帽的羽绒服和牛仔裤和锃亮的小皮鞋,像一个小贵族,留一头王子发型,黑亮浓密贴实,胖呼呼的脸蛋盛开着一朵又一朵快乐的笑容,而且眉飞色舞。他两片薄唇,天生的红润,从这张顽皮的嘴里不停地发出声声呼唤:妹妹,你怎么还不出来?妹妹,你怎么还不出来?引的众人都投来微笑、赞许的目光。臭胖子皱紧眉头,小大人的样子:爷爷,我想妹妹……爷爷,我想妹妹……。
“不要着急,快了快了。”我摸着臭胖子光滑的头发哄他。
“王赛家属。”产房的门开了,穿蓝衣戴蓝帽、蓝口罩的女医生喊道。
“在、在。”“来了、来了”产妇的丈夫、婆婆、亲娘齐声答应。人群一阵骚动,众人“哗”闪开一条道路,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追着跑进产房门内的人一起进去,充满了好奇和猜想。
“是王赛家属吗?”
“是。”一小伙子大声应道,显然他有些激动。
“女孩,五斤二两”女医生声音响亮,显然有些骄傲,因为她们又成功的迎来了一个小生命,小天使。
“啊。”小伙子脸色骤变,这时候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拽着一位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蹦着高喊道:“我要看弟弟、我要看弟弟。”
“滚一边去,别烦我。”小伙子不顾一切的吼道。小女孩被吓着了,愣了一会儿:“哇”一下哭了。
“这孩子,来,姥姥抱。”中年妇女抱起女孩,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带怒色,狠狠瞪了小伙子一眼。
另一个穿蓝色羽绒服的中年女人脸上也是风云变幻,从医生手中接过婴儿,一句话没说的走向专用电梯,耷拉着脸,众人纷纷让路。人群中挤出一中年男人也满脸不高兴地样子跟在女人屁股后头进了电梯。
人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人们交头接耳,众说纷纭,各种面目表情像闪电一样显现,又瞬间归于平静。
产房外似乎宽松了一些,人们都以各种姿势站立,等待,或玩着各自的手机。有的相互说话,有的沉思不语,有的眼睛紧紧盯着产房紧闭的门,他们都各想各的心事,各有各的打算。
这时候,专用电梯的门开了。“让一下,让一下。”一女医生声音响亮的喊着,她推着一辆四轮担架车“咕噜噜”出来,直奔产房门。众人又纷纷向两边挤,闪出一条路来。
产房的门一开,车进去了,门又马上关闭。
那里面是何种情况,何种景象?谁知道呢?反正挺神秘。
我像一根木桩,站立的太久了,感觉两腿发软,便蹲在地上,把臭胖子搂在怀里。
臭胖子也蹲下身,时不时的看着这些比自己高大的身躯,然后转过身,用小手,指着未开封的组合玩具向我一一介绍它们的名字:“这是托马斯,这是轨道……”
他已经上幼儿园,今年8月份去的。他会唱歌会跳舞,而且很有天赋,无论是嗓还是动作都非常协调、成熟、完美,用老师的话说“你家大鼎智商很高,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听后非常高兴,经常在人前夸奖臭胖子,并引以为荣。人家臭胖子也很给爷爷长脸,当着那么多人,比自己高大好多的大人的面,要一段音乐伴奏,就跳将起来,把个现场观众逗得前仰后合,连连拍手叫好……。
臭胖子一直和我说着话,一直不离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啊,他想买个打飞机啊之类的话题。没想到只变换了一个由站立到蹲下的姿势,臭胖子就欢快的像一条小鱼,舒展开眉宇,在把玩具放在地上玩了起来。他似乎忘了产房里的妈妈,似乎忘了一直念叨的妹妹,这大概就是孩童的纯真,可爱,无忧无虑,尚未被世间七情六欲左右、污染的缘故吧。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产房的门开了:“王赛家属。”那位穿蓝衣戴蓝帽蓝口罩的女医生喊道。
“在。”一直站在门边的那位小伙子应了一声,他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旁边还有他的丈母娘和小女儿。
他们三口第二次进去,小伙子签了字,和医生一起推着担架车出来,丈母娘也放下小女孩,一手扶着车子,一手牵着小女孩的手。
人群分向两边,产妇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大概是90后吧。一床雪白的被子盖在身上直到颈部,却无法盖住双肩,她一头葡萄紫的长发,水草一样散放在头的一侧。她面庞苍白,双目微闭,似乎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过了一道道坎,趟了很长很长的河,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才上了岸才回到现实中才回到亲人身边,她累了,真的是很累很累……
人这辈子,转生成一个女人,细细想来可真不容易。又要守身如玉,干干净净的长大;又要长成杨柳细腰,美貌如花;又要独具慧眼找个好男人嫁。又要离开爹妈、离开闺房房和自己亲爱的家;还要给男人生娃,光会生女娃不行,还要会生光着小屁股满世界跑无需害羞不必害臊的大胖小子;还要十月怀胎,挺着个五号铁锅大的肚子,还要脱光身子哭爹叫娘的生孩子,或者剖腹产挨刀子。唉,想想,女人图个啥?简直受尽了折磨。别看她们一个个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其中的苦痛谁个知道?
我暗自思量,看着产房外这些说笑、或沉默的女人们,她们又有谁没有这样九死一生的经历呢?可是,天经地义就应该是这样的,女人必须经过这样的劫难,才能获得伟大母亲的称号。
“马良家属。”那位女医生喊道。
“哎,来了。”我身边坐在靠背椅上的摆弄手机的小伙子腾地跳起来,带着唱腔喊了一嗓子。并拨开众人冲向产房。他中等身材,满面红光,笑容可亲。一看就是一位90后,一看他家就是第二胎,因为看上去他和儿子差不多年纪。
“女孩,五斤七两八钱。”女医生仍旧声音响亮,满怀骄傲,因为她们已经超越常人境界,她们深深懂得一个生命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艰辛,是多么的需要尊重。
“女孩怎么了,我俩女孩怎么了,她们都给我打酒……”小伙子自言自语着,满面红光像一团火焰,照亮笑容……,而他的母亲却哭丧着脸,想要下一场雪。
产房外似乎又宽松了许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小伙子一起身就成了我的座位,我有座位臭胖子就也有了座位,我把臭胖子放到我膝盖上面,把脸贴在臭胖子耳边要求臭胖子给我唱一首歌:小燕子也行,小羊儿乖乖也可,我是超级飞侠更好……。臭胖子摇头决绝,我笑了,想想也是,这是在什么场合,这是在什么时刻,谁能有心思唱呢?“我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呀?”臭胖子边说边打着哈欠,困倦的样子。
“是啊,多么漫长的等待啊。天天念叨,天天盼,梦一样,总算盼到了这一天。即使等到天黑,也是满怀希望的等待,这个时刻是多么幸福,多么甜蜜,多么的折磨人啊。”我用下巴挨着臭胖子的头,美滋滋的想着,我又闻到臭胖子天生的体香气味。
“小妹妹就要出来了,臭胖子就要当哥哥了。”我在臭胖子耳边说道。
“我不叫臭胖子,我叫王盛鼎。”臭胖子皱起眉头,撅着小嘴,一脸严肃的表情。
“哈哈。”我笑出声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明震住了,臭胖子真是了不得啊,才三周多就这么懂事,希望别人尊重。
“王冕家属。”就在这时,产房门开了,女医生更大声宣布:“女孩,六斤三两四钱。”这声音不亚于一声响雷,让久盼降雨的我和家人喜出望外。
我的儿子王冕,臭胖子的姥姥、奶奶一直守候在门旁,听到叫声儿子箭一样冲进去,我也弹簧一样从椅子上起来,抱着臭胖子边向产房跑边喊着:“去找妹妹喽。”心里也同时想着:“奥,我有大孙女喽。”
医生看到王冕和臭胖子的奶奶、姥姥都来抢着接她怀抱里的宝贝,医生用挑剔的眼神看了一下,就把孙女放进臭胖子奶奶怀里。
“嚯”抢到的、没抢到的都围拢过来,都争着看抢着看。臭胖子高兴的小脸发红,眼眸放光,一声声唤着妹妹,笑的小嘴变大嘴,露出了被虫子吃的峰峦叠嶂的上牙。
笑的最灿烂、最开心、最幸福、最美好的是哪一个?是奶奶、是姥姥、是臭胖子哥哥,还有爷爷,但是,最最重要最最主要的角色还是王冕爸爸。你看他,一米八的大个子都笑弯了腰,长长的眼睫毛眨啊眨,一双大眼睛高兴在闪耀,最是那上翘的嘴角,亮白的牙齿,格外显眼,像一个熟透裂开了一道缝儿的石榴,咧开大嘴,笑的无声,笑的甜甜,笑的动人、笑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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