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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之光》11读书笔记之三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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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9-20 13:0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榆钱漫天于 2018-9-21 15:42 编辑

看到229页，第十四章第二页。接近于全书的三分之二喽。
　　
　　这一部分，主要写乔~克里斯默斯与乔安娜的三阶段关系（用作者的原话就是三阶段，这大约也是福克纳的整体构思或写作提纲）。起初，乔~克里斯墨斯来到杰弗生镇，落脚点就是乔安娜的那所老宅子，饥饿难耐的他跑到她的厨房偷食，然后，荒谬地上了她的床，两人形成了非常融洽与默契的地下情人关系（白天很正常，不往来，只在黑夜里在一起）。然后，他发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这一阶段，顺便交待了乔安娜的身世，她是个北方纯种白人，战乱年代随祖父父亲来到了南方黑人聚居区，这个家族试图融入黑人社会，但失败了，她的祖父和父亲先后被黑人杀害。他的两个姐姐应该是出嫁了，她的哥哥逃到了远方。换句话说，就是乔安娜一个人在黑人聚居区生存与生活了下来。那么，我最初的揣测是乔安娜是个寡妇，现在看，不是，应该是个老处女，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处女。她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做慈善事业（相当于慈善事业）——给黑人学校和SQ提供咨询（她肯定受到白人良好的教育，会写公文，会写小说等等，还经常读书）等服务，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改善黑人人种之间的仇恨关系（我个人的观点）。另外，她除了继承了家族的财产外，还继承了一把手枪。那么，这些交待，我认为非常重要，这也是一个必要的铺垫，充实与厚实的铺垫，后来的情节，就完全是水到渠成了。
　　
　　而乔~安里斯墨斯的身份呢，在前面一百页左右已经有了充分的交待，在这一部分又作了必要的补充与重复——他是一个疑似黑人，是一个混血儿，是墨西哥人与美国印第安人的产物——但是他本人的皮肤又是白人的，换句话说，他的身份，福克纳一直没有确定，或者说一直悬疑着。他对于自己身份的疑惑，起初是在他五岁左右时发现了女营养师与牧师偷情，因为他是个孤儿，女牧师怕他说出来而设法赶走他——在众人面前说他是有黑人血统，于是，一个叫麦克依琴的白人来领走了他，成了他的养父。那么这个养父实际上就是把他当黑人来看待了，一真到他十八岁，都没给过他钱给过他自由（唯一的一次给钱，还是带他去城里去时他去会情人而给了一毛钱支开他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乔~克里里斯墨斯（彼时叫乔~麦克依琴）从童年到青年时代十余年的时间都在无偿为养父做事，做得好才有一个好脸色奖赏他，做得不好，则是皮鞭伺候（是这样吧？），只有养母给了他母亲般的关怀与照料，而且还必须偷偷的。在这种背景下，他就学会了“越狱”——爬绳翻窗——这才有了他到城里长见识的故事，这才有了他的初恋。当然，这个初恋对象，是个酒店的女招待，一个三十出头的黑女人，一个穷苦的黑女人，一个在男女之事上就像“公共汽车”一样的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这个女人比他大十二三岁（他当时十七八岁），身材矮小，稍有品位的男人都不会注意她，而他却对她一见钟情，偷拿养母攒的钱给她用，以此换来肉体上的愉悦。这大约是他最美妙的所谓爱情吧。爱情是自私的，他想永久占有她的爱情，但不幸被现实击中——他发现除了他自己，她还有别的男人。而且，别的男人中竟然还有他的养父。他杀了养父，逃走了，天南海北流浪了十五六年，来到了杰弗生镇，进了一家锯木厂，掉进了温柔的陷阱。
　　
　　之所以说是陷阱，还是因为身份的问题。他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没有在这个社会找到自己身份的定位，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无论对白人还是对黑人，都不待见。但是，这个时候，乔安娜却对他产生了爱情，甚至要他和他结婚生活——乔安娜其实有个很好的人生规划，她想改变他，想象改变黑白种族间的关系一样改变他的命运，她有各种人脉资源，她希望他能去上黑人学校读书习字（他在养父那里是没法受到良好教育的），她希望他认真学习，然后跟着她认识的黑人律师从事律师行业。为此，她还以怀孕相逼。但是，他的苦难的人生所养成的畸形的性格，使得他再一次觉得难以接受，难以屈从，尤其是她那种白人的优越感与高贵气质，经常对他颐指气使，什么都得他听她的。她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每天必须跪下祷告，她逼迫他在与她做爱前在她的卧室跪下和她一起祷告，甚至要求他是自愿的。她为他每天提供无偿的晚餐，他从锯木厂下班回来走到她的厨房就有吃的。但是，他根本没有这个习惯，他没有人生的定位，只想糊里糊涂过这一生，根本就没有什么追求，于是，她的好心不能得到好报，他呢，反而恩将仇报，杀死了她，用一张刮胡刀片。当然，因为他胆敢违背自己的意志，她那天掏出了祖传的手枪威胁他不要离开（他多次动了逃离她身边的意念），而实际上，他也发现她说的怀孕的事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因为她的肚子在他留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完全没有变化。事实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怀孕是很值得怀疑的，况且，她已经在这个年纪就头发灰白，老朽如同老妇人了。因此，他受不了了，杀了她。
　　
　　现在再说说其他方面。
　　
　　一是，福克纳在度过了虚构最艰难的节点——荒谬地让白人老处女与乔~克里斯墨斯形成情人关系——这个情节设置我个人表示非常大的怀疑，认为他在虚构上有明显的硬化痕迹。在度过这个节点后，福克纳接下来的写作，六七十页的写作，完全可以用滔滔不绝水银泄地来形容，后面这些情节细节写得太流畅和精彩了。
　　
　　二是，这篇小说看到这里三分之二，感觉非常接近于通俗小说但又不是通俗小说。因为它有一个非常好的故事，一个谋杀案件。谋杀的前因后果写得非常清晰翔实。也就是说，可读性极强。
　　
　　三是，福克纳总是不想让读者舒服地轻易地掌握故事情节，总是有意地从多角度来讲同一个故事，线头太多了，甚至在些地方形成了情节的碎片，造成多处悬念。
　　
　　四是，福克纳在有些地方，笔墨太浓了，不能像短篇那样形成留白的艺术，换句话讲，故事讲得太满了。比如谋杀案件发生后，关于警察的破案细节，我个人认为不应该写那么详细，应该一笔带过才是。没必要嘛，破案是没有悬念的嘛，你干嘛写那么多废话？这样说，我还是觉得短篇更有艺术魅力。
　　
　　五是，福克纳真的运用了多种叙事技法。比如在写乔~克里斯墨斯与乔安娜的相处时，叙述与描写的成分为主，而在写拜伦与海托华牧师这俩个人物时，以对话为主来展开情节，交待了莉娜这个女人的生存情况。这一部分，我的感觉很类似于《卡拉马左夫兄弟》里三兄弟与老神父的对话以及《红字》里医生与神父的对话。这种对话，具有既描述人物的行踪又对人物与人物进行评价与评判的特点。或者说有室内剧的特点。这种对话，其实莫言在《四十一炮》里也有，两个人物或者一个人物在庙里躺着聊天或者对着庙里神像滔滔不绝地讲述或曰自白。博尔赫斯的小说里也有这种故事中讲述故事的手法。
　　
　　六是，福克纳的写作，可以看出完全是自己掌握的素材。这些素材被他多次写过，但不能说是重复，而要说是有影子。比如，福克纳喜欢在小说中用到火。《烧马棚》这个短篇的主人公父亲的形象，就和《八月之光》里乔~克里斯墨斯的形象很相似，都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中年人，都是贫困潦倒，到处流浪讨生活，都是硬汉不愿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后以火烧的形式进行抗争与毁灭。而乔安娜这个人物，与《玫瑰》中的那个老女人又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