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敲门 [复制链接]

孤鸿野鹤

主楼

发表于 2018-12-27 02: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孤鸿野鹤于 2018-12-27 17:57 编辑

黑瞎子敲门——熊到家了。这个俏皮话谁都知道，可当真要是经历一次……想想，什么感觉？

那是1994年，当时珲春搞大开发，我哥和我姐夫忽忽悠悠拉了一帮石匠跑到珲春开石场去了，据说珲春要建水电站、要修公路，肯定需要石头啊。

珲春隶属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与俄罗斯、朝鲜山水相连，与韩国、日本隔海相望，当地人说法是一眼望三国。

那年秋天，我去石场帮忙，其实心里是想着到长白山的原始森里玩儿。采石场在汪清县的深山老林里。汪清县也隶属延边——就是这几年发现东北虎、前几天又发现远东豹出没的地方，我们的石场就在它们的领地。

那里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山里古木参天，江水湍急，周边没有村落，杳无人烟，几里之外，才能偶见一两处朝鲜族山民住户。所需的米面蔬菜都要乘每天一趟的金矿班车到珲春市里去买，早上出门，傍晚返回，下车回到住处还要走几里山路，如果是一个人外出，回来时要有人去接。深秋昼短，在大森林里日落更早，下午3、4点钟，天就擦黑了，这里的山路一个人是断不敢走的。

采石场的木板房，就建在图们江边，这里地势落差很大，江水奔泻，日夜轰鸣，这段河流有几处瀑布和深潭，几米深的潭水清澈见底，因为人迹罕至，完全保留着自然的原始风貌，遗世独立，景色绝美，看过3D大片《阿凡达》吧，就是那种感觉。

现代人越来越远离自然，乍进到原始环境里是很不适应的。森林里的空气固然沁人心脾地清冽，白纱一样的晨雾梦幻般在林间飘荡，硕大的星星在夜空闪烁，你会猛然发现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变得异常敏锐，完全被这自然的万籁之声万物之形唤醒了。可是一旦脱离人群，立刻发现自己无助地连一只鸟一个飞虫都不如。原始森林可不是齐整整的人工绿化林，它是乔木、灌木和林下草丛杂生的生态环境，即使光天化日，森林里也是潮湿阴暗密不透光，脚下几尺厚的软软的腐殖质瘴气熏人，几乎是寸步难行，还会不时地钻出野蛇，我哥经常在等着吃饭的工夫就能捉好几条蛇回来。有一天，我姐夫可能是想发财想疯了，说他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绿衣的小娃娃，他自己解梦说可能是挖到人参的吉兆，非拉着我跟他到林子里找人参。我们进到林子里没多深，就在阴暗的林地下看到了动物的蹄印，手里拿的木棍顶什么用啊？哪还顾得还惦记什么绿娃娃呀？吓得赶紧退出来了。这里显然不可能通电，夜间，如果不是两个人作伴，照着手电筒，一个人出去撒尿都有点害怕，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夜间小便没有谁敢走离木板房十步之遥，都是贴着板房解决，草草地甩两下赶紧进屋。那时，当地还没发现东北虎，但都知道大型野物是有的。

每天吃过晚饭，洗漱完毕，吹了灯钻进被窝，石匠们就开始天南海北地吹牛神聊。有几个石匠都说自己早年狩过猎，常绘声绘色地讲他们打猎的一些惊险故事，免不了枪法神准，艺高胆大，就遗憾武二捶死的那条吊睛白额大虫没落到他们手里了。

一天夜里，大伙正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神侃，突然，门板开始砰砰地作响，显然是大型野物在撞击，板房里霎时间就静了，个个缩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那一夜，门板响了几次，时轻时重。那一夜，板房里安静极了，平时咬牙放屁说梦话的毛病都没了，也没人起来撒尿。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了，估摸着都日出四竿了吧，石匠们还都闭着眼睛装死，我得起来烧火做饭那，心想，就算是黑瞎子敲门，也断不会蹲一夜搞伏击吧。就蹑手蹑脚地溜到门边，顺着门缝往外看——他娘的！门口一大摊子牛粪！我咣地打开门，冲着大伙儿高喊：“好汉们！起来吧，那孽畜早被俺打得屎都出来了。”

后来知道，这里山民养的牛是常年在山里散养的，初冬下雪前才会赶回家圈养，昨晚是山民家的几头牛叩门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