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君被派驻越南一年,上个月得假回来,前几天终于过完了疫情隔离期,如大刑得释,高兴地在朋友圈到处炫耀邀贺。
某君是我的大学同学,由于还在同一座城市里工作,所以走动频繁,关系亲密。我给他打电话,请他吃烤鸭。
坐定开饮,互相挖苦几圈后,便开始追忆年华。我问他:那个丝巾小师姐现在还在联系吗?
丝巾小师姐,是文学院的一个雅致甜美的姑娘,春天总会穿着鹅黄色的绒裙,脖子上系一条素色的丝巾,在小树林里晨读。那片小树林在我们经济学院的蘑菇楼下,四月份会有海棠和杏花竞相开放,蜂蝶旋舞,美丽的一塌糊涂。花间细女,捧卷发柔声,本就是一幅绝美的古风画。我曾路过几次,没有太注意。某君路过一次,一颗骚心就被摄入了进去,神魂颠倒。
到后来,某君也养成了晨读的习惯,自他去后,小树林的鸟被烦走了三分之二,生物学院的老师还把这事赖在后勤头上,跑去告诫绿化工人,要他们不能给树喷药杀虫。到再后来,某君就经常旷课,因为他要去旁听他听不懂的课去,以至于大三时挂了两科。这一切,都与爱情有关。
丝巾小师姐毕业后去外地当了老师,某君补考完顺利毕业,留在了本地工作。这一恍惚,已是十多年的旧事了。
听我问起这事,某君说:她啊,有微信,半年说不了一句话,过年群发一个祝福短信,仅此而已。她生完大宝生二宝,早就不在脖子上系丝巾了,估计要傻掉后半生了,嘿嘿。
我附和着他坏笑,为女人的老去双双举杯,一口干掉,才发现他的眼角似有泪点。
他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对她,从没有真正表白过,别说”我爱你“,就是”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半句。。。
。。。她毕业走的时候,我单独给她践行,竟然没有喝一点酒,因为她说她不喜欢酒气,现在据说她自己都能喝两瓶。。。
。。。我那两年基本是交往了一个兄弟啊,哈哈。。。
我说:为什么不说呢?你不一向都是大大咧咧,说话刻薄,不怕得罪人吗,这不说,难道是怕人爱上你吗?!
他把鸭头从鸭架汤里挑出来,敲了敲鸭嘴说:知道吗,这鸭子,不是死了才开始嘴硬的,死前也是。
我说:我靠,你平时不是鸭子啊,怎么到她面前就是鸭子了?死了这么多年,嘴还硬着呢?
他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她面前就嘴硬的厉害,这就是命运神奇的地方,关键时刻总把舌头石化,嘴巴焊劳,摆都摆脱不成。我现在嘴倒是不硬了,但明显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说:如果你当时舌软嘴甜了,说出来了,你们在一起了,你觉得你们现在会幸福吗?
某君说:可能不会,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但当时却觉得很对,注定一样,后来发现,是注定无缘。。。
。。。。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这中间的道理:某君的错过,或许并不是自行嘴硬的事,而是两个人本都不是彼此对的那个人吧,就像一只鸭子和一只羊互相喜欢,即使天天说,也互通不了心意,有一种直觉本能,或者叫集体无意识,阻止了双方开口说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本非同林鸟,相逢各嘴硬” 吧。
(2020-12-31,以此文纪念和安慰那些我们因嘴硬而错过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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