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我裸睡。”
“你裸奔也不关我事。”
“那我一边裸奔一边在胸前写‘我是燕子的老公’。”
“那我在你背后写‘胸前纯属虚构’。”
说这话之前五个小时，燕子和陈也依偎在一起，身上盖着厚厚的鸭绒被。那幸福的感觉盖在他们心上，也像一床松软的被子。
床头亮着台灯，燕子把头枕在陈也怀里道：“我比你大七岁，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这问题她问过无数遍，每一次听到的答案都不一样。今天陈也笑道：“喜欢你漂亮……”燕子打断他道：“少来，我有自知之明，我不过有六七分姿色，硬说成美女就太勉强了。”陈也道：“喜欢你能干。”燕子道：“我连炒鸡蛋也能炒糊。”陈也道：“喜欢你有内涵。”燕子叹道：“实在没得夸了，才夸人家有内涵呢。”
她一翻身，趴在陈也身上，“一二三四”数他的睫毛。陈也笑道：“数得清吗？”燕子点头：“如果是奇数，你就喜欢我；如果是偶数，你就喜欢她。”陈也装傻：“谁啊？”燕子啐了一口：“你就会装。人家心心念念想着你呢，前儿晚上还打电话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要自杀。”陈也脸红：“靠，你怎么知道？”燕子叹息：“你不知道女人都有偷听的本事？听你的话就猜到她在说什么啦。”陈也道：“我可没甜言蜜语呀。”燕子道：“你只是同情她嘛！可你别忘了，可怜是可爱的代名词——”陈也“哼”了一声。燕子道：“我是提醒你而已。你在电话里说，‘就算我对不起你吧’。这倒怪了，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喜欢你，你就非得喜欢她？哪一国的逻辑？还说‘你恨我就恨我好了’，真大方！恨是爱的反面，你干嘛鼓励人家恨你？”陈也道：“你总是这么小心眼儿，好敏感。管他正面反面，爱啊恨的，关我什么事？我对她没点兴趣。”
话说到这一步似乎应当告一段落了。燕子却兀自不依不挠。
陈也眨吧着眼道：“明天是周末，你请我吃自助餐吧？”燕子道：“切，没风度，应该你请我——哼，你又岔开话题。”陈也笑道：“被你识破了。”燕子在他眼皮子上亲了一口，啄木鸟似的：“反正你记住，以后对她冷淡而客气，别又道歉又抚慰，弄得不清不楚的。咱们又不欠她的。”陈也道：“你还没完了？”燕子恼了：“怎么了？你为了她跟我发脾气是吧？”陈也一哂：“我敢吗？哪次不是你先给我脸色看？你吃醋的时候最不讲理，最不可爱。”声音一变，温柔而蛊惑：“咱们说点别的好不好？”亲一下：“要不做点别的也行啊。”燕子红了脸道：“去！刚刚才……有过，不要命了你。”陈也坏笑：“在你旁边，哪个男人还惜命啊？”
燕子推开他的手，爬起来喝了口茶，顺手帮陈也倒了一杯。陈也立刻：“谢谢老婆！”燕子笑了，又不甘心就这么完结：“你记住跟她保持距离。你越是冷淡，她越是绝望，解脱得越早，长痛不如短痛。”振振有词似的。陈也喝茶，一边道：“晓得啦，啰嗦！”燕子双眉一竖：“嫌我烦，不如嫌她讨厌。死缠烂打，哪天是个头啊？真没见过这么没自尊的。还装纯情，扮哀怨，仗着年轻……水灵，”她极不情愿地吐出这个词：“在那儿以小卖小。你那些狐朋狗友不是说了吗，你们俩才是一对儿哩。”陈也费劲地解释：“那是他们喝醉了。”燕子道：“酒后吐真言吧。可见在他们眼里我是占了便宜，你吃了亏。”她声音渐次低下去，不觉心酸起来。陈也忙拉她的手按到胸前的玉坠子上：“这是情人节你买给我的。我从来怕带这些，你送，我就片刻不离身，说明什么？”他又把她的头摁在心口：“听！”燕子道：“心率不齐！”陈也道：“胡说！咒我！再听。”燕子过了一会儿才道：“一分钟七十一次，健康。”陈也在她头上凿了一下：“一点也不浪漫。再听！”燕子这回笑了：“我听见‘爱你，燕子；爱你，永远！’”陈也哈哈大笑，吻她，又百忙中抽空赞扬：“虽然说得很肉麻，这意思也就差不多了。”
他手机响了，是悠扬的《那年夏天宁静的海》。燕子脸色变了。陈也接听，“嗯”了几声挂断，见她沉默，便问：“又怎么了？是我哥！十一月十六小孩子满五周岁！”燕子半信半疑，伸出手来，削得尖尖的、青葱般的指甲在台灯下闪着莹润的光：“把手机给我。”陈也嗓子粗了：“你不信我？”燕子道：“我信我的眼睛。”陈也火了：“如果不是她，你怎么办？”燕子针锋相对：“如果不是你哥，你怎么办？”陈也道：“好，我们打赌！你输了，从此不许干涉我，查我，怀疑我！”燕子道：“赌就赌！要是你输了，从此不准跟她说一句话！”陈也把手机朝她面前一摔。她看“已接来电”，果然是“哥”。她想着怎么不失体面的道个歉，他却先失去了耐心，掀开被子道：“我到客房去睡。”
燕子跳起来就穿衣服。陈也道：“你想干嘛？”燕子麻利地套着外衣，轻描淡写：“出去住宾馆。”陈也道：“你又发疯了。”燕子道：“我不想一个人睡，特别是冬天。”陈也道：“你也知道是冬天？外面多冷？现在几点了？你明天不上班了？”燕子道：“你上床，我就不走。”陈也道：“我从来不受人威胁。告诉你，今天我非要睡客房，而且你非要乖乖在这睡觉。”燕子冷笑：“你是皇帝？”她走向门口，脚步轻盈。陈也挡在房门外：“你以为你走得了吗？”燕子推他。他双手环抱，连她双臂都箍在手里，拖拖拉拉把她拽到床上：“睡！”燕子发现挣扎无效，索性摆出听天由命的架式：“好，睡。五分钟不到我再起来。你一夜守在这儿？”陈也气得拧她的手。她尖叫一声，又压低喉咙狠狠发话，声音都压扁了：“别让邻居听——见——”陈也一手圈住她，一手给她脱衣服：“知道怕丑就不会深更半夜来这一出。你多大了，还玩离家出走？”
她忽然异样地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两行泪水缓缓地流下来。陈也急忙松手，有些无措。他知道她忌讳他说“你多大了”。她本来也有年岁相当的可选择的对象，偏偏就爱上了他。他竭力表示不在乎，年龄却始终是个无形有质的结。那个频频骚扰纠缠她的女孩子，倒像是“年龄”在人间的一个魔鬼般的化身。
她自己脱了衣服躺下去。他站了一会儿，也钻进被窝。他试探地拉她，她给他一个背。他强行把她扳过来。燕子在他又有力又柔情的拥抱中慢慢软化了：“我比你大七岁，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陈也这次胸有成竹：“你与众不同啊！你和你姐姐半夜里跑到马路上，翘着兰花指：‘皓月当空，姐姐，我们来吸收月亮精华吧。’还摆个‘犀牛望月’的造型……”燕子“噗嗤”笑了：“你才犀牛！”陈也也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么独特，这么旁若无人，这么有想象力——当然了，想象力不能用在怕我出轨上。”
两人言归于好，喁喁细语。天渐渐亮了，曙色透过豆绿色窗帘渗了进来。燕子道：“哎呀，该死，又过点了！赶紧眯一会儿！”陈也也道：“明天上班又该打磕睡了！还有个客户要见！”他一着急，浑身发躁，三下两下把内衣全脱了。燕子道：“你干嘛？”
陈也道：“今天晚上我裸睡。”
“你裸奔也不关我事。”
“那我一边奔一边在胸前写‘我是燕子的老公’。”
“那我在你背后写‘胸前纯属虚构’。”
陈也笑着入眠，意识在梦与醒的边缘美妙地滑动。燕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我比你大七岁，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陈也迷迷糊糊地揽着她，喃喃地道：“谁知道啊？说得清楚也不叫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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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15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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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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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5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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