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不知第一个抚摸抱吻我的那个男生是谁，今后也不可能知道，但是那时的感觉将会一直伴随到生命最后。
A
校徽鼓足勇气上街搭妹的壮举让全班男生在众人羡慕与嫉妒的眼光中风光了一整晚上，我和同伴不仅欣然接受了这位素不相识的大学生的邀请，而且还约了另外三个很漂亮的女孩。没有手机的年代，整整两天的等待，校徽无法和我们联系，也没把握我们会不会履约。
华灯初上的星期五傍晚，五个盛装女孩像花朵一般绽放在校门前的时候，校徽的眼珠子和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90年代的校园舞会，正八经三步四步只是热身的序幕，然后整个晚上全都是劲舞和慢摇，慢摇就是两人稍微摆个姿势意思意思，基本不走步子，只是随着轻柔缓慢的音乐放松轻微摇摆，说话或者不说话。这才明白校徽铤而走险上街搭妹的苦衷，和尚庙校园里要是俩大男生对着摇，多滑稽啊！
校徽班上三十名男生那天晚上去了二十个，仅有四名女生全员出动，加上我们五个人，女孩子仍然供不应求。我们这五个在场子里很扎眼，一看就是“外面来的”。不断有别的班级和其它系的男生过来邀舞，校徽班上的男生采取严密“人盯人防守”战术，每个男生和女孩子跳舞，一曲之后要确保将舞伴转交到同班男生手中，决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有几次都险些都到了诉诸武力的边缘。
学校舞场的设施远比不上商业场，但是这种被人像珍宝一样守护着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很温馨，整个晚上我们乖乖地享受着这种“看管”，故意摆弄妩媚妖娆的体态和眼神，激得围观的男生们妒火中烧。
B
舞会结束，大家仍意犹未尽，校徽提议去小吃街吃宵夜，他们班的四个女生不想去，先回宿舍了。校徽和另外七、八个男生和我们五个人去了一家餐馆。
老板娘冲着男生猛夸：“到底是名牌大学生，腔势浓格， 带出来格小姑娘勿要汰花哦！”，男生们开始还很得意，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点菜时老板娘不由分说强力推荐很贵的海鲜，看到男生们有点犹豫，老板娘说“捺带嘎漂亮格女朋友出来白相，勿要汰糟势哦！”，店里的打工小妹也跟着帮腔起哄。
若在平时，男人花钱我们都不眨眼，但这回觉得让这几个男生受这份尴尬不太好，这顿贵得莫名其妙的海鲜宵夜得花掉他们一个月的伙食费，于是我们就说想去他们宿舍玩，叫他们去外面买羊肉串烤鸡翅带回去，边说就站起来把男生们拽出了餐馆。
男生们去买吃的东西，我们在街旁小铺买了啤酒和烟，那是头一会自己掏钱为老爸以外的男人买酒烟。
我们在宿舍里打牌喝酒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都玩累了，睡意缱绻，校徽让我们在他们宿舍间里休息，他们去其它男生房间找地方睡，我们觉得太麻烦不太好，就告别了。
几个男生送我们出校门，漫步微微晨曦中的校园，青青草地露珠晶莹，密密树林鸟语清脆，隐掩在晨雾中的图书馆、教学楼，一片宁静的世界。心中涌起一股向往，对校徽说好喜欢这校园，想再来看这里的教室和图书馆，校徽一听，居然立马把校徽摘下来送给我，说下次来进校门时戴上门卫就不会查问，从此他便有了“校徽”这个绰号。
C
那时上海各大高校除了校办舞会，还盛行学生宿舍舞会，一度曾遭严打的“高校黑灯贴面舞会”，但据说在某个特殊时期起到过稳定校园的作用，之后校方便对学生宿舍舞会睁一眼闭一眼。
校徽的宿舍楼有间不大的活动室，周末他们把里面的东西搬到走廊上腾出地方，只留下沙发和小桌，准备了啤酒香槟水果点心，没有音响设备，只有一架八声道光盘播放机，这在当年已经算很不错，大家围坐在一起吃东西、喝酒聊天，然后开始跳舞。
宿舍舞会的方式很刺激，音乐开始前全部闭灯，大家在一片漆黑中走到中间，碰到谁就和谁跳，慢摇，伴着轻柔的音乐轻轻地搂抱，叫做“三贴”，音乐快到尾声时离开舞伴，然后灯打开接着吃喝、谈天说笑，过一会儿再关灯慢摇．．．
二十年多后的今天回想起来仍然记得到那时的刺激与兴奋，虽然是久经舞场，但是在一片黑暗中触摸到一个男生搂在一起，又是兴奋又是紧张，两个人都在全身打哆嗦，我用手轻轻地抚摸拍打舞伴的后背，他渐渐平静了下来，也轻轻地抚摸着我。舞曲过半不怎么哆嗦了，更加兴奋和大胆，缓慢轻柔的音乐，脸颊贴着脸颊轻轻厮磨，享受彼此，倾听清晰的呼吸和心跳。音乐快结束前的最后几拍，两人的嘴唇不约而同地碰在了一起。
那是我的初吻，我相信也是那个男生的初吻，只有几秒，非常笨拙。
音乐结束前的刹那，我推开舞伴，快速闪到一旁，灯光亮起时，看着屋里的这几个男生，想凭感觉找出谁是刚才的舞伴，但一点都猜不出来。
以前在外面舞厅玩有人请吃请喝请门票，可跳舞的时候总是放不开，虽然喜欢在场中不断被邀的感觉，但每次男人的手稍微有点不对劲，就会下意识躲避，遇到过分的不等曲终就转身而去。但是在校园里与这些同龄大学生在一起，却很享受他们的拥抱，或许是因为同样年轻的身体，或许是这些男生给我的信任与安全感，让我可以在黑暗中放纵骨子里的野性和疯狂。其实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抱我那个男生是谁，当然也更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谁，想要的就是越来越狠劲的拥抱和抚摸，就像黑夜无边的草原上驰骋的小野马。
有好几次在校徽的宿舍里玩通宵，玩累了就横倒在床上睡觉，几个男孩女孩挤在一张学生床上相拥而眠，居然都相安无事。
D
很多年以后的一次相遇，校徽问当年在宿舍舞会里第一个和他跳舞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我，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看有没有当初的感觉，于是去了一家KTV，把小包房的灯都关了，像当年那样跳了几支曲，谁也没找到当年的感觉。此时的校徽有家有业、功成名就，再也不会为一顿海鲜夜宵而窘迫了，然而记忆中的感觉不再来，只能永远留在记忆中。
这就90年代初的校园学生宿舍舞会，与当代大学生相比，当年的这些男孩女孩在放纵与诱惑之下堪称贞女圣男；但如果再往前退回到80年代，办这样的舞会被学校发现会遭到严重处分，甚至开除学籍。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的准则，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年代，经历不断的变迁，留下人生步步足迹。每个人都终有一天走到生命尽头，回首一生，见证了这个世界几十年变迁中的一处小小角落，享受过每个年龄点点滴滴的小小幸福快乐，即使不轰轰烈烈也弥足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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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3-28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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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8 12: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