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狗毛毛 于 2021-5-14 13:04 编辑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她有没有因我而流过泪，只希望，她不要因我而流过泪。
好多年前，当我听到她嫁人的消息时，我们其实已失联了两三年，以致告诉这消息的亲戚开玩笑地指责我冷漠无情。“阿片，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你知不知道，两三年前很多熟人都认定你们会在一起的，现在她要嫁人了，那新郎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到伤心吗？”“为什么要伤心，我就不能恭喜她吗？”当时是否伤心，这么多年过来，我真的印象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后来似乎替她难过过一次。
她叫小M，是我一个亲戚阿花的好朋友，也就因为阿花的关系，我和她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常常接触。所谓日子有功，渐渐的我们之间隐隐产生了一些超越熟人界线的情谊，而那时，也恰恰是我生命中最为迷茫的时期。那时候小M在读师范暑假回家，而我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社会无业小混混。虽然大家的环境差异很大，但凑一起的时候竟然和我很谈得来。
在经常凑一起闲聊的那几个女孩子当中，我对她的印象也是最好的。她是几个人中话最少的，似乎很乐意听我吹牛，一直都很用心听我天南地北的废话，而我在她面前也有意无意中更努力地卖弄着自己的口水技巧。很快，离暑假结束也没几天了。这时，有好事者竟然硬生生地把我和她扯成了一对儿，而她稍微难为情之后，似乎坦荡地接受了别人的玩笑话，这倒让我有些难为情了。每每看到她眼里似乎闪着灼热的光芒时，我的心里战乱不止。在那个时候，虽然什么爱情小说及电影正好大行其道，但我似乎像个发育迟缓的超龄儿童般，对于情这一物并不是真的很感冒。当然，这其中或许有我个人对那所谓男女情爱的理解出现偏差的缘故，始终觉得，那样的一种境况根本就算不上恋爱。
小M回学校之后，我那种不知所谓的日子虽然延续着，但很多时候心里茫然若失。当然，那时我的心里一直还是战乱不息，“自己爱上她了吗？自己能爱她吗？”多少次，我一直在寻思着。也动过想写信给她的念头，可是立即发觉，自己连她的详细地址都不知道，这信能写吗？"片兄，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还行！”看到小M突然闯进我的视野，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喜悦之色立马洋溢于表。“你近来也好吗？”虽然没见面也就一个多月，但在我的感觉中似乎已经隔了很长很长期的时间。她是有事回几天家抽空来找我的。那晚就我和她两人，昏暗的灯光让气氛显得格外的别扭。“片兄，你，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有想我啊？”她在突然间抛出的这句话，实在让我始料不及。要知道那时我才刚刚过二十，而她才十八还不到。在我那时的潜意识中，实在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那种超友谊的境况。当然，这其中也有诸多现实压力的关系使得我真的不敢去憧憬男女之间的情爱。“嗯，嗯！是有想过，但不是经常想。”在尴尬中回应她的同时，我注意到她的神情那一丝丝微妙的变化，还好，那只是在刹那间出现而已，我和她还是闲聊到了很晚。在接下来相对短暂的寒假里，我和小M依然维持着常常相处的状况，但那些日子里，我和她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取得质变式的进展。
我们双方都很坦然面对熟人硬把我俩撮合在一块的各种调侃，可是彼此却都没有去击破隔在中间的那道纸。那时候我也清楚，作为臭男人应该主动去拉拉对方的手，也曾经闪过那种逾越的念头。可是在现实中遭遇过无数次闷棍的打击之后所产生的自卑感和遇事犹豫不决且凡事容易往坏处想的心态让我一直彷徨着，而时间，并没有无休止的等待着我。在春节过后，我开始步入了漂泊的生涯。而我和小M这间也因此近乎失联了。
“阿片，你知不知道？有人在追小M了！”在一次回家遇到那亲戚阿花的时候，她似乎很紧张地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哦！你告诉我，我现在当然知道了。”在我看来，一个女孩子有人追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当时也就没有那么大惊小怪的了。“那你打算怎么应对？”“哈哈！我打算怎么应对？这事好像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吧！”“你不怕小M给人家追了？”“怕！和我怕穷一样。”“那你还不想办法去追她，大家都明白你还是有优势的。”我明白，亲戚那是在关心我，她也确实希望我和小M之间能够确立某种关系。这种关心就像所有的亲戚希望我尽快先富起来一样，很让我心存感念的。可是，我能这样去追小M 呢？虽然她很快就要毕业了，也很可能回到家乡就业。而我自己呢？一个一直期待着明天却不知道明天会是啥样的混混，我有本钱像电影里一样不顾一切地去追一个女孩吗？我非常清楚，自己做不到。“别说什么优势不优势的，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罢！”“哼！没出息。以后小M真的让人追了可别后悔！”阿花似乎生气了，当然是因为我的不争气而让她失望所致。“阿花！谢谢你的好意，也很感激你对我的关心。不过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有自己处事的方式，虽然和你的想法不同，甚至可能让你失望，但请你能尊重我。我可以坦诚对你说，我是喜欢小M，但这绝对不是我活着的唯一。同时，我也希望她能够喜欢我，不过若是她遇到其他让她觉得比我还好的，我同样尊重也理解她选择更好的权利。一切顺其自然罢。”我很清楚，对于我的消极不争，阿花是失望而去的。我也不希望她一时能理解我个人的处境以及意愿，只是把对她的一丝感激默默藏在心里。
有其他人在追小M,这对我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这就是现实，我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一直以来，我对自己和小M之间的事确实有过某些幻想，但也打心里明白现实的残酷。我亦不是没有想过努力去争取，无奈一直都想不出拿什么去争取。虽然在世道上打滚的时间并没有多长，但也已经明白，纯粹的所谓情爱不管其外衣多美，其底里其实很脆弱，太多外来的因素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它摧毁。我只能默默为自己祈福，同时默默等待着光阴将会带给我什么。
据说小M毕业后到了我们相邻的镇教书，也据传追她的人好像不少。而我，从那个春节后也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这究竟是她有意无意中在躲避着我又或是我有意无意中在躲避着她还是造化弄人，那时候我似乎没有兴趣去探究了。有时曾这样想过，小M对我而言，就像一注即将开奖的彩票而已，或许理论上有让我中大奖的希望，但更可能出现令我绝望的时刻。我也明白，那么长时间失联所给彼此带来的陌生感与隔阂有多大。因此，虽然阿花不时鼓励我积极主动去修复我和小M之间的那份情谊，但在那种境况中，我真的不知道从何着手。且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并不愿让自己只能当一个选项出现在她的面前，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传言，或许我还能够鼓起一点勇气来。
小M终于还是嫁了人，嫁给了一个我之前并不认识的人，而我和她之间也从此再也没有共同的路可走了。我并没有因为那个消息而痛苦，或许是我根本就不清楚什么叫痛苦，但那份深刻的失落感却伴随着我度过了好多年。在我的内心，我重新对女人进行定位，也重新男女间的所谓情爱进行定位。好多年，我也一直在逃避着那种男女间的情爱，而对于所谓的终身大事，我喜欢上了相亲。
在我愧为人父之后，我又见到了小M，她带着她的孩子和阿花一起到我家串门，后来据阿花告诉我她是专门来认识我家里那女人的。看到于那位不速之客，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种喜悦，也只是在尴尬中尽一点待客之道罢了。尔后阿花也私下告诉我，说小M那时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常常在她面前唏嘘当年的一些往事。同时在阿花的话意中，似乎有一些为我和小M没能风雨同路而惋惜的情绪。当然，听到小M日子过得不开心，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虽说我和她之间早已各走各路了。
“片兄，好久不见了。”在四五年前有一次在阿花的家里，我又遇到了小M。“是啊小M!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小M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突然紧了起来，沉静了好一阵子，“我，我现在是离家出走，家里呆不下去了。”她不胜伤感地告诉我。这一下轮到我愕然了，久久不知该说什么话。我看看她，又看看阿花，口里不自禁低声冒出话来，“真的吗？”话一出口虽然知道很不合适，但已经收不回了。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着她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至少不愿亲自听到她不顺心的消息。因此，偶尔与阿花闲聊时她一涉及小M的事时，我都会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因为，在无意中听到的一些传言里，我似乎听到过一些自己不愿听的消息。“我又和她吵架了，这一次吵得很厉害。”“唉！”那时候，我唯一的反应就是一声套路般的叹息，同时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看阿花。阿花朝我点了点头。
那天本来我就是要到阿花家里蹭酒喝的，因此，中午饭就和小M一起在阿花家里吃。而等到我拿起酒杯时，才突然想起，这竟然是我生平第一次和小M一起吃饭。她主动说要陪我喝一点酒，由于自己是附近臭名昭著的酒鬼，我也不好意思推迟，虽然心里当时有些许的尴尬。说是陪我喝一点，可是她喝得似乎比我还猛，也比我先有了醉意。在往常，阿花一家人吃饱了就离开餐桌各忙各的去了，就扔下我这酒鬼在那里慢慢喝。而这一次，最后赖在餐桌上的除了我，竟然还有小M,这或许是我这辈子喝得最别扭的一次了。
“片兄，阿嫂真有福气，能嫁到你这么好的人。”我猜不准小M到底有了几分醉意，而对于她突然冒出来的话，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于是只能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默默注视了小M一眼，“小M！很多事你不了解而已。事实上每个人有自己必须面对的困境，很多时候，这日子过得好不好，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感受得到，你说是不是？在我看来，你也很有福气啊！”“片兄，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不要拿我开玩笑好吗？”她的眼里突然多了丝丝的幽怨，或许我的话让她一时误解了。“小M,我怎么会在这时候跟你开玩笑呢？我也是在我的角度上说出我的心里话啊！”“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我唯一想的事就是要离婚，你怎么还说我很有福气？”小M眼里的幽怨变成了疑惑。“小M，本来你的事真的我不知道该不该多废话，但既然碰巧聚一起了，我这牢骚的酒鬼就冒昧说几句，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吗？”“好的！你尽管说，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些建议，也相信你。”她突然换出了一付倾听的神态。唉！这一下子让我困窘了。喝上几杯后，不着边际吹水，这我还轻车熟路，但那都是说完就算的废话，而要涉及正经严肃的话题，这不是明摆要逼着媒婆当新娘吗！“小M,我想问问你，在你想着要离婚的时候，有想过你们当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吗？”“这是哪跟哪呀？片兄，你是不是要劝我嫁鸡随鸡嫁够随狗呢？”想不到我一喷口水，就惹得小M有些不耐烦了，还好，可能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罢，她并且没有发作“片兄，我不明白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小M,我这么说是希望你能想想他那些值得你和他走到一起的好处而已。
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反对所谓的离婚，但觉得离婚应该是一宗大买卖，，其当事人影响力甚至比结婚还大，所以希望你能够在平静中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当然，也请你理解我这‘大买卖’的不当比喻。”“片兄，我知道你人比较传统，不过你也要相信，我并不是草率任性的人，没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我肯定相信你的，你也应该清楚，我会冒昧这么多废话，就是因为我觉得现在好好和你交谈一下是值得的。希望你能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再继续谈下去好吗？”我当时也觉得自己似乎说的有些离谱，可是没有办法，我还必须胡扯下去，直到她听不下去为止。稍一沉默，“片兄，我们都把杯里的酒喝了再说好吗？”小M拿起了还剩一半酒的酒杯，涨红着本来微红的脸。我也拿起酒杯。略一示意，就把杯里的剩酒一口喝完。“片兄，我确实没有想过那事。现在想想，更加心酸！”她的眼睛里真的泛出了泪光，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小M，我希望我们只是好好谈一谈，好吗？当然，不方便说给我听的话，你就别说，我们只是谈谈，好吗？”，她的泪光令我一下子不知怎么应对，我想尽快能结束彼此的交谈，无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片兄，既然今天这么巧，我就多说一些事吧！否则，这辈子也可能再没有机会对你说了。”小M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那表情又像刚下了某种决定似的。“好的，你说什么都可以，我会听着。”我隐隐感觉情况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无论如何，自己必须尊重她，就算本来想当个说客却一下子变成了听众，但也只能平静的接受。“片兄，你刚刚问我，这两天有没有想过他当年那些值得我和他走在一起的好处。对，他当年确实对我很好，我也觉得他很不错。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刚工作的第一天心里想着什么吗？我希望能见到你，见到你能像几年前一样常常和我在一起。无奈你当时不在家乡，不过这并不是最让我难过的事，最让我你过得是，虽然偶尔听说你回过家，但你似乎从没有在朋友熟人面前问及过我，那时我只能这样想，你大概已经把我忘了。”小M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她歇口气的同时，似乎要伸手去拿桌上还剩大半瓶红酒的酒瓶。“我来吧！”我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因为酒瓶通常都是放在我比较就手的地方，我站起来为她到满了一杯酒，同时也替自己倒满了。都喝了一大半之后，想接着说下去的小M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小M,你慢慢继续说，我在认真听着。”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似的，神情很复杂的注视着她，她的话不止令我深感意外，也令我内心乍然遭受了猛烈的撞击。还好，多年历经的风雨使我抗击打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因此，我还努力保持着基本的清醒。等待中我又拿起酒杯，向她示意了一下，就一口喝下了。也喝下了杯里的剩酒，小M脸上凄楚似乎也回复了一下红润“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常常在想，你是不是有新的恋情了？又或者，你根本就觉得我根本就不配你，每每想到这些，我就非常的难过，甚至有些怨恨你，但无论我性情怎么变化，也无法改变，你是我心里最敬重也是最信赖的那一个！”“别再说下去了好吗、小M。请你相信我，我一切都清楚了，我是一个混蛋，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果可以，你就当我在那年春节后已经死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好吗？”我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在说话了。
后来我依稀记得，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我一人喝下了剩余的半瓶红酒，喝下了所有的酸与涩。我似乎在醉态中坚持着最后的一点清醒，对小M承认自己错了，且错得无法挽回，更错得不可原谅。我似乎还告诉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不管是我还是她，一定要让这个浊世知道，无论造化如何残忍，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我们都活得起。我似乎也告诉她，一直以来，我也同样尊重信赖她，以后也一样。而最我后似乎还努力劝说她，为了她的儿女，努力做一个称职的母亲，就算有多委屈，也要挺过去。或许她和她的男人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情投意合，但既然选择了，就要尽可能地包容对方，起码，在我听到他有限的信息中，他比我好多了。我甚至故作风趣地告诉她，她离家后，她的男人肯那么紧张，到处寻找她的行踪，这事如果换了我，门都没有，因此她应该好好去比较这人的优劣。
据说小M还是回去了，在她家里那男人及时的追悔和努力的危机公关后体面地回家了。我不敢说这和我这不该出现其中的说客有任何关系，但还是为她的这一次感情危机能够及时的化解而高兴。我真的愿意为她祈福，虽然这只是一点作态罢了。至于以后，我会不会再次遇到她，会不会在一起喝喝酒，这鬼才知道。不过我至少知道一点，下一次再遇到她甚至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肯定不会那么尴尬且对一些旧事不在那么在乎了。毕竟，我们都在这阴差阳错的前半生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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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5-14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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