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后面,穿过马路,是一片长长的沿河树林,在夏天里绿茸茸地丰满着。
我在中午的饭余,躲开太阳的监视,偷偷进入它。
围墙是带刺的灌木树篱,大门也是有的,钢筋铁丝做的,还带着一把捆绑老虎狮子的大锁,锈衣厚如棉衣。但大门上的洞也是有的,宽阔的似乎被大象洞穿过。我便是从这样的“象窦”进入它,如进入一片禁地的神秘。
这里除了草,泥土,树,鸟,蝉和各种黄白之花,也不是没有人迹的。离门口不远的每棵树下,都有黑屎的痕迹。我不能把这些余臭推测给大象,最多说是大象一般的莽汉,情急之中,踹烂铁丝大门,来此爽了这一番因果。回视那些遗迹,猛然见一只身穿黑西装的蜣螂,昂然从中踱出步来,鳞甲在阳光中闪出莹莹蓝光,那神情,应该是一种”倍有面子“的富足。
我远远听到,那边的鸟、蝉和树用方言交谈,但等我靠近了,他们又突然噤口,好像谈论的话题跟我有关一样。其实,我来到这里,与他们在一起,就像做一只入乡随俗的野兔,听他们讲话,与他们讲话,如果他们说出的真理与我的真理相遇,说不定我会找到自己,并领他回家。他们敬仰着我,不发一言,对我肃穆的仰视,与歧视的方向一致。我对此撒一泡不满的尿,他们看在眼里,却自顾依旧牢牢地抓住矜持,一任胡作非为之事,只有一只绿头蚂蚱,仓皇蹦离这晴天之淋。
其实,据土著人说,这里原本是一片坟场。那扇门,除了防止鬼魂回家,也是防止家人随意来叩头哭喊甚至上吊,以免打扰了鬼魂的安静。我深信坟地的禁忌,那些死者都是守法之鬼,不会白昼里跳出来跟我探讨人性鬼性的高低。
从象窦里钻出来,太阳躲进浓云,我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鬼故事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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