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2-23 14:57 编辑
在我的记忆里,过年似乎是从父亲的鞭炮声中开始的。年三十的清早,父亲早早地起床在院子里燃放一挂鞭炮。不一会儿工夫,全村都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母亲也早早起来准备早饭。等一切准备就绪,父亲会带一身的冷气进屋说:“小孩,起来吧,过年了。”
简单的早饭之后,母亲开始准备下午的饭菜。我们姐弟三个开始铺桌子写对联。对联一般由哥哥主笔,我和姐姐打下手。裁纸的裁纸,熬浆糊的熬浆糊,不一会儿就都准备好了。照规矩,对联一定要过了中午12点才能贴。等时间一到,我们齐动手,门上、墙上立刻就都透出了新年的喜庆。
等到下午3点左右,外面响起了鞭炮声,那是“请家堂”的人家“叫人”的信号。本家的男人们都要到祖坟前的空地上聚集,烧纸上香,意为把祖先请到家里来过年。在男人们去“请家堂”的过程中,女人们在家开始炒菜,年三十下午的饭菜是孩子们最期待的,因为它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仿佛一年的辛苦和期盼要用这一顿丰盛的饭菜来犒劳。
饭菜即使全做好了,也一定要等“请家堂”回来后再吃。这样显得对祖先尊敬,也是规矩。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买回来了甜酒,说过年了,小孩也都喝点。于是,姐姐、哥哥还有我的面前,都多了一个茶碗,里面盛满了或黄或红、甜滋滋凉丝丝的甜酒。平时滴酒不沾的母亲也会喝上一碗。父亲喝的是白酒,不几杯下肚就已满面红光。
在父母“小孩多吃点”的话语中,我的肚子已经被鸡肉、鱼肉给撑得鼓了起来。吃完饭天还没有黑,我们姐弟三个就到处串门、看对联。父母还不忘嘱咐一句:“早回来吃饺子”。
按照习俗,夜里要吃饺子,那才是新年的第一顿饭,一定要多吃。可是,每次我都熬不了夜,不等吃就困的先睡了。等到夜里被母亲喊起来,我竟还有些不乐意。有一年吃完年夜饭,父亲高兴地说:“来,小孩,给你们压岁钱,一人十块。”母亲说:“光说嘴,你可舍不得。”结果父亲真拿出了三十块钱,给我们姐弟三个一人十块。那时候十块钱算不少,我们都舍不得花。似乎过了一段时间后,又被收回去了,美其名曰留着给我们交学费。
正月初一头一天我们都是在鞭炮声中醒来的。父母早早起来煮好了饺子喊我们起来吃。过年的新衣服已经被放于床头。父母说,年初一一定要穿新衣服。有了新衣服自然是高兴,吃饭似乎都格外香。不等吃饭完呢,就有串门的来,大多是妇女们,她们来喊母亲一起再串门,或到“请家堂”的人家磕头,算是媳妇们对祖上的敬意。
年初一中午依旧是吃饺子。如果不饿,就等下午一起吃。下午三四点钟,照旧是鞭炮,还是召集人的,把人召集到一起,把祖先们送走,称为“送家堂”。这时,人们在前一天聚拢的空地上烧纸、放鞭炮。一挂接一挂的鞭炮,响声不绝于耳,周边也弥漫起了鞭炮的火药味。等一切都结束,所有的男人要围拢起来,一起磕头,最后再鞠上一躬,“送家堂”的仪式就算结束。年似乎也随着仪式的结束而过去了。
等到慢慢地长大,过年似乎就没有意思了。虽然每年也还是强烈地期盼,可是盼到之后,却找不到当初的那份美好,似乎年的味道和情结只是留在了记忆里。后来,姐姐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要在自己家过年。再后来,哥哥也结婚了,也有了自己的家庭。而我常年在外,全家人竟再也难一起过个团圆年。
我时常在想,现在生活好了,什么都不缺了,可是,年味似乎越来越淡了。年的味道,莫非就是小时候闻到的鞭炮的火药味?或者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气氛?回想起来,已经有六七个年头没有在家和父母一起过年了。今年过年,二老会觉得孤单吗?
团圆的日子,记忆中年的味道,让我非常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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