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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比赛48】苟发溜 [复制链接]

大美丽

主楼

发表于 2021-9-6 20:3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老剑于 2021-9-10 14:46 编辑

【注】本文3001字

　　郑义走进办公室，刚泡上一杯茶，下面站长打来电话：苟发溜涉嫌调戏留守妇女，出事了！

　　郑义开车赶往苟发溜的竹制厂。苟发溜是郑义辖区内的一个招商引资老板，长年和老婆分居在外做生意，油嘴滑舌。竹制厂附近有一处农家乐，老板娘有几分姿色。苟发溜有次去吃饭，故意点了一盆汤，那天吃饭人多，老板娘手脚忙乱，给苟发溜上汤时忘了放勺（当地人称勺为瓢）。苟发溜大声嚷道：“老板娘，给瓢不给瓢（嫖）？”老板娘一边忙一边连连答道：“给瓢！给瓢！”苟发溜又大声嚷道：“老板娘，你到底给瓢不给瓢？我都等不及了！”“来了！来了！”老板娘一手给邻桌上菜，一手递给苟发溜一个瓢。食客们哄堂大笑！老板娘反应过来，顺手拿起一个脏勺敲苟发溜脑壳：“要死的！好好吃你的饭！”

　　竹制厂的空地上聚了一些人，有些群愤！郑义下车察看，只见苟发溜头被打破，血流到眼角，还没干透。看来这次苟发溜玩笑开过火了。郑义询问怎么回事，围观者七嘴八舌，说苟发溜在对留守妇女动手动脚，被她小叔子撞见，一顿胖揍！苟发溜低头不语，眼里有一丝惊恐。

　　郑义紧急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说歹说，才把大伙劝散了。郑义本可不管这事，但苟发溜毕竟是招商老板，在他辖区内出事，对他影响不好。

　　看到眼前苟发溜的怂样，郑义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情景。

　　郑义是林业系统一个二级机构的负责人。那时政企刚分开不久，政企名义上分开了，实际还在一块工作。郑义所在的单位辖四个乡镇林政森工工作。

　　2014年的一天上午，苟泼溜开一辆平头130车来到郑义单位的院内，郑义早在院内等候，双方介绍后，苟泼溜给郑义递上一张名片：浙江某某竹业公司，苟发溜经理，名头挺大！郑义说：“您就是苟发溜苟经理？”对方连忙答道是是是，并给郑义递上一支烟。

　　郑义仔细看了看苟发溜：四十多岁，中等个子，偏瘦，蓬乱的头发，粗糙黝黑的脸，门牙被香烟熏的略黄，一身衣服似一年没洗过，似穿了十年，裤腿卷的一高一低，一双尖头人造革皮鞋。再看看他的车，平头130锈迹斑驳，驾驶室凌乱不堪。郑义想到局长的提醒：不要以貌取人，回过神来。客气地把这个似从田里刚上岸、腿上泥还没洗净的苟发溜引进会议室。

　　落坐，上茶，郑义还是没忍住问：“苟经理，你怎么叫这个名字？”苟发溜呵呵说：“父母没文化，我们那小孩都随便起名”。

　　切入正题，双方商议如何办厂。郑义已有合适地点，交通水源电力都方便，双方一拍即合。郑义所在的山区县，林业管理力度大，木材、毛竹执限额采伐，统一销售，不允许任何单位和个人私自进入林区收购。一经发现，按巜森林法》之规定没收并处一至五倍发罚款，乱砍滥伐追究刑事责任。

　　招商引资是当时的热门，是指标，是政绩，是高压线！无论大小任务，一旦上升到政治高度，热血就会上涌。各地纷纷出台了招商引资优惠政策并与各级主要领导政绩挂钩。各级领导想尽千方百计去完成，否则公示，影响升迁。

　　招商引资苟发溜，郑义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局长跟他讲：“江浙一带老板，别看他土俗，不讲究，那是真有钱！你不要以貌取人”继而严肃而又郑重地说：“这是政治任务，你要掂量清楚！”

　　似乎一夜之间，五花八门的老板们都来了，到处乱采乱挖，乡镇浓烟滚滚，污水横流。牺牲当地资源和廉价劳动力换取微薄税收。但山区林业一直不乱，始终处在高压管控之下。

　　苟发溜新厂落成那天，打电话给郑义，请他去剪彩。郑义一行驱车前往苟发溜新竹制厂，下车一看傻眼！这是工厂？郑义环视了一下新厂，一排简易厂房，四面透风，全是用毛竹、石棉瓦、铁丝梱绑搭建而成的工棚！走进棚里一看，机械简单粗糙，没有一点科技含量。

　　此刻郑义明白了，他们哪是来办厂振兴当地经济？！全然是打着招商引资的名义，套购当地原材料！郑义对招商进林区办企业是有异议的，这无疑是从自己的碗里硬让利于招商老板，贱卖原材料。郑义尽管心中不满，但不敢不执行有关招商引资文件政策规定，因为“破坏招商引资”这顶大帽子谁也戴不起！

　　郑义阴沉着脸，指着一排竹棚，对苟发溜说：“苟经理，我看了一下，除了几台旧电动机还值俩钱，别的都是垃圾！你不干那天，除了把旧电动机搬到你破130车上带走，其它的可一把火烧了！你爸真没把你名字起错，一发就溜！”

　　苟发溜干笑着，频频发烟，点头哈腰。

　　郑义一行驱车返回，对沿途站点及木竹捡查站交待：严密盯紧苟发溜。郑义到局里，向局长如实汇报。此后，郑义和苟发溜合作不愉快，苟发溜小动咋不断。郑义亲自到木竹检查站没收过他两车违规的货，并重金罚款。苟发溜上告，在铁的证据面前苟发溜无言，不服不行。领导除了再三叮嘱搞好关系，也说不出什么。

　　苟发溜老实了一段时间。三个月之后，苟发溜出事了。

　　竹农们围堵苟发溜的厂，路被挖断。郑义赶到厂里询问原由，竹农们说苟发溜欠他们毛竹钱不给。郑义问苟发溜为何不付竹款，苟发溜一脸为难说：“资金一时周转不开，过段时间一定发。”竹农们不同意，要封他厂，卸他电动机。郑义对苟发溜说：＂你不是千万元大老板吗？怎么这点原材料款都赊欠？＂苟发溜尴尬地说：“那是吹牛的，不过货款一回笼马上发竹款。＂郑义对苟发溜说：“当下中央三令五声，正在整顿向农民打白条，你打白条，我真帮不了你。”苟发溜央求郑义向竹农说说好话，宽限时日，他知道郑义在这些竹农心里很有份量。

　　郑义向竹农做工作，竹制厂还有这么多原材料及制品，他负责督促苟发溜把竹款发到竹农手上。大伙一看郑义发话了，都不再说什么。

　　苟发溜对郑义千恩万谢！从破旧办公桌里拿出一条烟送给郑义。郑义看他抠抠索索的像忍不住好笑，说：“烟你留着自己抽吧，你只要不给我找麻烦，我谢谢你，我送烟给你。”

　　苟发溜消停没多久，又一事接一事地出，他开的破车滚到路边沟里，车头摔瘪了，腿摔跛了不肯住院，郑义问他为何不住院？他说：“没什么大事，不花那冤枉钱！“办厂时间稍长，他居然偷偷摸摸向周边市场直接贩卖毛竹原材料，赚取优惠政策差价。郑义很气愤！一直和苟发溜猫逮老鼠，明争暗斗。

　　转眼到了年关，这一年是郑义最烦的一年！苟发溜大小事不断。单位年终总结会开过后，郑义想到了苟发溜，不论怎么说，他也是个招商引资老板，还是要和他搞好关系，尽地主之谊。

　　郑义拨通了苟发溜电话，请他吃顿饭，并安排有关站组长作陪。苟发溜准时赴宴，依然髭毛篷乱，穿身旧西服，一双尖头人造革皮鞋。苟发溜酒足饭饱之后，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要求郑义给他找个小姐玩玩。郑义连连摆手：“这事我做不来，违反规定，一旦老婆知道了日子没法过，死定了！＂苟发溜只好硬拽着一个站长带他到红灯区去。

　　郑义回家洗洗，刚上床，站长打来电话：苟发溜出事了！郑义头嗡的一下大了！赶紧去处理，这等丑事处理不好影响更大！对自己不利！

　　郑义赶到鸡店，苟发溜借酒发疯，大呼小叫，口出狂言。郑义喝住苟发溜，问他怎回事？他说小姐不跟他上床，他有钱！郑义喊来小姐，问：“人家给钱？你为何不干？＂小姐答道：“他脏！不是个老板。＂郑义哈哈一笑，对小姐说：＂你别看他这一堆，他真是个老板，还是个大老板。＂小姐固执地说：＂他脏！不是个老板，不干。＂郑义对小姐说：“你干这行还挑三拣四？我叫这老板给你多加钱，行不？”小姐说加多少钱都不干，口口声声说苟发溜脏！不是个老板。

　　郑义拽出苟发溜：“你都听到了吧！小姐不干，我也没办法！走吧，回小宾馆睡觉。别没事找事，惊动了派出所，你想走都走不了了！＂连吓带哄，把苟发溜送进小宾馆。

　　……

　　企业改制后，郑义再没见过苟发溜，听说他回浙江了。郑义开车路过苟发溜的竹制厂，虽没烧掉，竹棚己腐烂坍塌，一片狼藉，荒草长有半人高，凄凄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