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逝去的青春】大打出手（5）

草帽的思想

胖兄的胖是名符其实的，身圆腿圆如运动员，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里头装满智慧与脑浆。

他有天心血来潮想剪短发，板寸的那种，去理发的时候因理发师理解错误，把他推成了秃子。他刚想发火，却从镜子里看到不一样的自己，感觉很小清新，两只眯眯眼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努力睁一下眼睛，镜子里的自己变得神采奕奕，于是转怒为喜大赞理发师手艺好，会根据人的特点设计发型。理发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自然地裂了裂嘴。

肥仔凶狠的样貌，熊一般的身材，手腕上戴着一条估计是假货的手链，脖子上也挂着一条筷子粗的白色链子，一看就是混黑社会的，惹上这位大哥，理发店都得给砸掉。其实理发师多虑了，如果肥仔是混黑社会的大哥，哪会到街角落来剪5块钱一次的发？

关于他的手链和脖子上的项链，我曾睁大眼睛竖起三根手指好奇地在他面前晃：两条链子加起来要不要三百？他一脸鄙视，用你丫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告诉我：这是纯银的，脖子上的就三百多。（说完扯扯项链，太气愤太用力的缘故，项链被他勒到肉里去）手链两百多（晃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我说哇，有钱人。他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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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理发的事吧，神情变得愉悦的肥仔哥哥掏出五块钱丢给理发师，既有腔调又有气质地说不用找了，完了身轻脚快地走出了理发店。留下理发师一脸懵逼，本来理发就五块钱，找什么找？我为什么对这些情节那么清楚？因为我全程陪同，有幸见识了胖兄与众不同的气质。

一个大光头走在大街上，引来路人侧目是免不了的，多心的会想，这家伙是刚放出来，远离为妙。像我等经常厮混在一起的，只能说理发师的手艺还是欠缺点火候，如果理发师一边抽烟一边剪发就好了，秃子完毕后顺便用烟头在头顶烫几个香疤，再送一条地摊上10块钱两条的佛珠挂在脖子上，“淫棍法师”的称号我会异常爽快地送给他。

我们厂擅长给人起绰号，万幸我的绰号是帅哥，没有丢祖宗的脸。但对脑壳变成不毛之地的胖兄就没有啥好待遇了，起头有几个人以光头称之，他也不恼，笑呵呵接纳。很快，整个班组都统一了口径，一律以光头招呼，时间一长，他本名是什么，大家倒不怎么去考究了，直到此帖发表为止，我彻底忘记了他姓谁名什么。

光头来自广东清远，身兼普通话、粤语、客家话于一身，语言天赋极高，他是我粤语的启蒙老师。学粤语，首先得学会那句臭名昭著的“丢你老母”，见到本地人脱口而出显得气势十足，当然会不会挨打暂时没在我考虑范畴。在珠三角地区，这句亲切问候别人母后的话语，几乎就是打招呼的口头禅，在他们眼里，这完全不是骂人的话，兄弟之间、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对话经常都能听到这四个字。多年后我在广东顺德坐公交车，本地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与一本地中年男士交流，此厮一分钟内说了68句“丢你老母”，我扳手指头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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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偏了，扳回当年现场，胖哥第一句就是教我粤语精髓“丢你老母”，还辅于手势，具体的操作是这样的，左腿跨出，右手一指，嘴里说“丢你老母”，说完就看我练习。当时的我很虚心，立即照办，手指指着他：“丢你老母”。他说对对对，就这样。

我努力地跟着这位语言大师学着粤语，好学的我又触类旁通地加入了一点香港白话的元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就顺理成章了，只是我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普通话变得很普通，粤语也说得不伦不类，客家话里居然会带着点普通话。这四不像让我很苦恼，主要是我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于让我说什么语种都能受到足够尊重的那种，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臭名昭著的粤语“丢你老母”从字意上来说是无解的，硬要解释，只能说把你的母亲从家里丢出去。如此翻译，说明你不是一个孝子。至于你是孝子孽子还是葵花籽，这不是我研究的范畴，此处不作过多研讨。

班长也会“丢你老母”，说得挺标准。不过作为传统的潮州佬，他还是喜欢用普通话“草泥马”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这句话普及范围更广，几乎可全国通用。他跟光头打架从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上升到肢体接触主要还是因为这句“国粹”。“草泥马”的杀伤力，足可以让孔夫子变成鲁智深，何况是食五谷杂粮且脾气不怎么内敛的光头同志，架，已千钧一发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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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这样的，前面介绍了光头身材矮胖，导致在工作上动作迟缓，捆绑老鼠动如脱兔那是让“馋”激发了深藏的潜力，没有诱惑力极强的老鼠肉做引子，光头又恢复到平时总是慢一拍的习惯。一连三天，光头的机台产量都是以他老人家最少而光荣当选副班长，自尊心极强的班座大人哪能忍受自己的人比别人差？于是两个人就发生了以下的对话：

“光头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干？”

“怎么啦？”

“三个人中，每天你的产量都是最少，不想干马上给我滚蛋。”

“我为什么要走？这台机很难做你不是不知道的。”

“那别人怎么做得比你多？操！”

“这台机经常坏，你他妈的却经常跑出去，没人给我修。”（千不该万不该揭露班座上班时间出去玩，还爆粗口）

“拉屎不出怨地球没吸引力，自己做不好怪别人，废柴！”（废柴是废物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教训我？”

“教训你又怎样？我随时都可以叫你走。”

“有本事你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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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还属于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阶段。双方都还有些忌讳，毕竟打架不是斯文人干的事，特别是号称斯文人的班座大人眼里，有辱斯文的事他坚决不干。

“别以为你了不起，其实你算个锤子。”（光头见班座不言语，不依不饶连四川方言也出来了）

“草泥马的鸡巴光头，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我草泥马的别说再说一句，打你又怎样。”

话音未落，光头秉记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砂煲大的拳头已结结实实跟班长的脸亲密接触了。脸蛋受力太猛，班长一个踉跄，“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想不到平时彪悍的班座大人居然给光头一拳就给撂倒在地上，全车间的人瞠目结舌楞在当场，这跟印象中的拳来脚往大战三百回合完全不在一个调子上，再不济起码也得厮打几个回合 以解观众武侠情结之渴嘛。见有热闹可看，全车间的机台全部停机，挣钱有什么意思，挣到死也有得挣，但班长挨打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鉴于班座平时的为人极其嚣张，全车间想揍班座的何止光头大师一人，如果不记名投票，除了班座不想自虐，剩余的人没一个不想揍他的，甚至他的小舅子每次跟我交谈都咬牙切齿要干他，可想而知，他的人气是多么的高涨。大家不敢动手一个是胆小，怕惹事；二个是出来求财不是求气的，忍让一下就是。结果这种无原则的忍让，养成了班座大人乖张、凶狠、睚眦必报的强烈个性，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认为自个已天下无敌，他也不想想，就凭那小胳膊小腿小身板，啧啧。。。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是典型的捧杀啊同志们。

在忍气吞声挣两餐当头，凭空跳出来个光头大侠把神憎鬼厌的班座大人教训一顿，大家不跳起来载歌载舞已很给班座面子了，当然也怕班座秋后算账。于是，全车间没商量过却出奇一致地袖手旁观，没一个人前去劝架，兴奋得有点变态的神情写满在他们脸上，现场就差锣鼓喧天为动手双方摇旗呐喊了。

草帽的思想

有些人还希望光头大侠能打狠点，最好打得班座生活不能自理。我觉得存这种想法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打人不知道药费贵。哪能这么干呢，最多打断班座两只手一双脚就行了嘛，真是的，太残忍了这帮鸟人。

有些更龌龊，光头赢的时候不出手，如果班长要赢的话大家就冲上去劝架，而且还是只抱住班座任光头大侠打的那种劝架。

这些情节，我都遗憾地错过了，因为他们的事发生在二楼，我一个人在一楼开机，知道上面发生了事是因为看见班座怒气冲冲、表情狰狞地跑到一楼找装模具用的大铁水管，于是猜测他不是维修机器使用，肯定出事了。于是号称有诸葛之明孔明之亮的鄙人果断关机、转身、移开挡路的桌子，动作一气呵成，无丝毫拖泥带水。

八卦之心促使我使出洪荒之力奔到二楼，此时我哪有空管班座能不能找到应手的兵器，您慢慢找，别妨碍我精彩的节目，恕我今儿个不溜须拍马了。噔噔噔上到二楼后，一位四川兄弟热心地为我描述了上面对话及战斗情节。他一边跟我说一边搓手，恨不得亲自上阵的样子。

说者口沫横飞神采奕奕，听者津津有味大呼过瘾。

至于我为什么一个人孤孤单单在一楼开机？下回自有分解。

霓裳旖旎

早，周末快乐

沈眉珊

帽子，前面还少了一个中括号。

沈眉珊

追着读帽子的青春印记，会不会读到帽子与夫人相识的故事呢

草帽的思想

沈眉珊 发表于 2021-9-11 10:23
追着读帽子的青春印记，会不会读到帽子与夫人相识的故事呢

你真细心，我还没注意到标题少了一个括号呢。

与夫人那些篇章写十万字都写不完，不想写。有开心有悲伤，总之不堪回首。。。

霓裳旖旎

草帽的思想 发表于 2021-9-11 11:28
你真细心，我还没注意到标题少了一个括号呢。

与夫人那些篇章写十万字都写不完，不想写。有开心有悲伤 ...

惊心动魄

四九

男人打架会学到很多“知识与技巧”，
也会逐渐掌握男人之间应有的交往模式。

道路

全部系列看完，不错。

草帽的思想

四九 发表于 2021-9-11 21:39
男人打架会学到很多“知识与技巧”，
也会逐渐掌握男人之间应有的交往模式。

以前打架好像没什么，现在大家成本可贵了，赢了进班房，输了进医院。。。

草帽的思想

霓裳旖旎 发表于 2021-9-11 19:47
惊心动魄

曲折倒是真的。。。

草帽的思想

道路 发表于 2021-9-11 23:24
全部系列看完，不错。

还没结束呢。。。

四九

草帽的思想 发表于 2021-9-12 07:32
以前打架好像没什么，现在大家成本可贵了，赢了进班房，输了进医院。。。

那时打架大家很少动傢伙的，
现在打架械斗居多。

霓裳旖旎

四九 发表于 2021-9-12 20:37
那时打架大家很少动傢伙的，
现在打架械斗居多。

现在人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