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宫出来,前往宽窄巷子。这也是成都市名片之一。奇怪的是,不就宽巷子、窄巷子,外加一条井巷子吗?可我好像逛无数次了,自个儿逛、与朋友同逛,偏百逛不厌似的。
青黛砖瓦营造的灰色,是代表旧时光的痕迹吧,这是区别于其他古街之处。实则也是刻意搬迁打造,并非自然成型的景观。但谁又会在意呢,无非是找个寄托地儿,安放固执的怀旧情结罢。像我这样的傻子,自是傻里吧唧,宁愿自欺欺人存活的。在这些后制的印记里,找寻昔日的市井和繁华,何乐而不为呢。
看着人头攒动,正要抬腿跨步,月影就嚷嚷,哎哎,蓉儿,你得把我看好了啊!这是之前被频频走丢的后遗症?呵,赶紧保证,说不会的,这里人多,怎么也要跟紧你。看着她似笑非笑,明显不信的表情,又把我笑倒了。我是习惯了远远看着,只不会手挽手贴靠太近,或许在外界看来也算“丢”的范畴?
虽然多次来闲逛过,对精细布局并不了解。不是傻缀在别人身边,稀里糊涂一路走过,就是选个清净地儿,静坐喝茶作壁上观,甚至还有次是赴宴,吃好擦嘴拍屁股走人。这些自由散漫和粗枝大叶,导致在我脑子里景致零碎呈现,完全不能准确定下坐标。也因此我并不能给月影做“导游”,反而是跟她一样傻乎乎瞎撞,忽而看见什么好玩的,就相互指点开心得不行。
不久前读过文友塔希提的相关游记,倒多了一点小趣味:下意识寻找他的着力点,仿若随了他的身影在走。比如看见标注为“宽径”的小巷,再如“拴马石”的浮雕,都让我倍感亲切,身边的人群、喧嚣仿佛都虚化了,只有我和昔日相视而笑。有一处大院,取名“隔壁子”。小石狮子镇守,古旧的原色木门,连门槛和垫脚石都有,绿植攀附着镂花的院墙,颇有些沉淀感,竟不自觉想,不知塔塔可曾见到?
老成都的市井文化“掏耳朵”,在宽窄巷子好几处,这真是挺惊悚的尝试。可看着顾客惬意享受的表情,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而关于“曾经”的记忆,也就被翻卷出来:曾几何时,剃头匠们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吆喝声由远及近,便有邻家大爷喊住了,几个大小光头就此成型,而修面和挖耳便是附赠项目。说也奇怪,我对这画面特别感兴趣,却从不肯围观。也不知是弥散着发屑味儿的潮湿气息熏的,还是我挺畏怯那根胆敢刺入耳内的小勺子——后来看了《王子复仇记》,嗯,连环画册版的《哈姆雷特》,便恍然惊觉,我竟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各类手艺很多,小吃随处可见,像“三大炮”这类,多是外地客人品尝的,本地人并不热衷。我原本自觉胃口不大,在月影眼里已沦为“吃货”,满眼的美食就都成了摆设。这样倒也省事了,毕竟物美价不廉,犯不着花冤枉钱。我就努力想要找塔希提提及的“耙耳朵”——据说流行不久就被取缔了的“偏斗”自行车。当然,不是实物,而是浮雕造型。我因为长期身处郊县,竟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家伙,很想看看某段小市民生活的记录。可惜竟不知何处可寻,也不好让月影陪我走回头路,只得怀揣遗憾作罢。
虽然客满为患,街道依旧从容。院墙挡不住的高树遮蔽成荫,爬山虎、金银花等从四合院落里缠络出来,或者从外墙盘绕进去,再有三叶梅、秋海棠及其他花卉,在窗台、壁栏、花盆、地坛各个层次绽放,让人想起一种意境:开满鲜花的小镇。走得有些累了,选一处木凳,坐下来歇歇。熙熙往来的游客,兜揽生意的小贩,连同远近入眼的绿植,各有特色,相映成趣,别有一种闲滋味。
哎,太阳雨——月影忽而叫起来。果然是的,阳光明艳,细雨轻缈,如此悖论却又如此融洽,让人瞬间醉倒:如诗、如梦的触感,在日子里丝绸般铺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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