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聊及“中专”话题,一个有时代烙印的名词。
不觉想起来,还有同期烙印的其他词汇。比如:内招。再如接班。都是可以顾名思义的,就不用费心劳神解释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些人投胎投好了,赢在了人生的起点。
关于“内招”,多是事业单位的内部话题。举行一场象征性的面试,因为都是职工子女——且是读书困难户,谁会不留几分情面啊?若无太奇葩的存在,十有八九便录取了。
先从临时工或勤杂工起步(以学校为例,分职工、教师两个序列),再找机会慢慢晋升。就算无法考入事业编制内的较高等级,职工的铁饭碗好歹算是端稳了——用当时的行话叫:国家的饭碗,哪怕端半边,也是可观的。
可千万不要小看这初始的一步。“敲门砖”知道不?有些人端着刀头,却苦于找不到庙门,着急不着急?人家却是拼爹轻松踏入。要知道,“工人”这个代表身份的词,在当时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
我所在的教育系统,这个“内招”政策,确实实施了很久。就我所知,从我读初中开始,到高中,都有陆续接触到。我有女友通过这个途径踏入,后来也发展得很好:比我还早评上高级教师。
对很多教职工来说,也算解了后顾之忧,或者说燃眉之急——毕竟不是谁家的孩子都能通过正规途径考上。或许也正因为如此,集体观念便也形成了吧?感觉那个时代的人,真的,对“组织”这个概念,迷之则信。好像确认是“有组织”的人,内心便有了着落,有了依托,变得踏实轻松起来。
目前为止,我单位还有“内招”而来的人员。只不过有人考取了资格证,正式进入了教师序列。也有人还在工人序列,但负责后勤工作,也算编制内的。
关于“接班”,多是企业范畴。职工子女顶替父母职位(也有顶单位空缺的),直接上岗。这种也是相对的,企业和员工之间,信息是对称的,彼此知根知底,用人风险较小,效率也相对较高。
有父母为了抓住机遇,甚至有提前退休,让孩子能够尽快入厂的。毕竟在那个年代里,“工人”这个词,比“农民”的阶层高了许多。
那一年,我读初三。班上来了个复读生,男的,姓伍。来不及熟悉,便又退学了,说是打算“接班”——遗憾,就在这里发生。他太着急了!
他父亲在本地一家瓷碗厂,正着手办理退休手续,但,并不是立马就能换人的。这个等待的空档期,姓伍的男孩志得意满,以为工作再无可忧,便跟社会小混混浪荡去了。悲剧,就此埋下伏笔。这,大概便是所谓:乐极生悲。
某一次,两派小混混相爱相杀,忽而起了肢体冲突。他被人伤到了筋脉,脖子扭曲了些位置,无法再回归正常状态。直接后果是:厂方不再录用。再后来的后果是:他,走了绝路!
再后来,许是他的离世,空下来一个名额。我的另一个同学(也是父亲在瓷碗厂的),初中毕业后,“接班”进了厂,当了所谓工人。让人不免喟叹,时移世易,谁又记得谁?
最具讽刺效果的是,接班的这哥们儿进厂没多久,厂子就越来越不景气了。我
曾去过他的工作间——环境条件很不好,泥坯弄得满手脏污;工资水平也不高,勉强算是能养活自己罢。
苟延残喘的,又捱了两年,厂子终究还是倒闭了。我的这位同学不得不另谋生路。再后来,我也曾遇见过一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唯有祝福吧!
不知道那位没接成班的姓伍的同学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昔日的轻生?曾经那么重视的事情,不久之后,竟轻渺到不值一提。奈何!
这些人、事几乎快湮没于时光,提起来,依旧让人心绪不宁。一个时代,总有一个时代的记忆,或欢笑或潸然,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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