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星发的第一个帖就是征文,不过没赶上趟,最后版主帮申请了一两个酷酷的评语,未免草草,是的,我是为评语而来
这次的《答案》征文,年前看过几眼,不感兴趣,因为年怎么过还是个悬而未决的问题,疫情只是放开,远未结束,哪来什么答案
年过完了,担心的事全未发生,坐在办公桌前,将过年的一幕一幕追记下来,回味回味,近三千字,挑错别字时,忽然有些感动,如果年前有人将这一篇文字给我看,说这就是你的新年,而我对他的诚恳与洞察确信无疑,我新年前的担忧将一扫而空,这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疫情本身的答案是没有的,一是溯源仍无结果,一是事情仍在进行,现在谈答案,条件不具备,时机不成熟,这种事情最终的答案也许只能是:已有之事必将再有。或如加缪在他那部小说的结尾所说:鼠疫病毒不生不灭。人若因为生长于现代,没有见过从前发生过的苦难,便认为自己不应遭遇这个,那就是现代人的无知与骄狂了。但是三年来,大至一国小到一人,应对的答卷的确已经交出,甚至已经可以评说。这时,看到教授再作冯妇,踏虎尾,掐虎须,甚是可爱,便决定也放出一只虎,于是将追记删减了一下,发出,然后继续理我过年间拍的照,读的书
是的,我是为评语而来,特别是教授的评语,看到他准备烂尾,我有点坐不住了,不过一想,不评,甚至不看,也是一个评语,不过最终还是看到了他的评语,但是并非糊名状态下的,其实可能糊也糊不住
下面就征文收到的评语作个回应,礼尚往来,以示圆满
【花中的花 :人生的很多日子都是值得记录的】
【金豆豆:又来一个日记体。。。。】【金豆豆:慢慢读下来,琐碎的快乐,烟火的人生。】
这二位给我的感觉是湿的火柴头擦了一下没擦出火花,一位只擦了一下,一位擦了一下,不死心,又擦一下,然而也仅仅只是多擦了一下
【大玲小芳:第一段掉牙齿那些字写得很好,非常幽默又贴近生活。后面按日期罗列,倒是清晰,却缺乏跳跃。一口气读完,犹如一根大葱从头吃到尾,除了辣,记不起哪段好吃了。不过换了我写,既然是新年漫记,也着实想不出除了日记体还有什么更好的体裁。】
这一位注意到了开头,被幽默到。这幽默也是一个表象,一桌子人笑的时候我其实是悲伤的,哪有做儿女的看到父母的衰老不悲伤,可我也在笑。记下这件事,重看,发现它可以是一个寓言,是疫情三年间的人一朝放开时的状态,牙齿的动摇、疼痛、妨碍进餐,可比疫情,牙齿脱落后这一切症状消失以及产生一个空洞,可比忽然放开,而脱落的这一枚牙齿是我们可以拿在手里端详的三年来真真切切的失去。孙女的话也许就是答案之一种吧
是不是日记体,我不作分别。一口气读完,近乎生吞,有什么滋味可言。辣,一说属于痛觉,可见是吞得太快卡到刮到了
【黄河编辑:
文笔简洁清新,多处描述生彩,确是好日记。
非日记体散文,距离征文要求有一定距离。】
这位看见了多处,可见不是生吞。日记不等于日记体散文,也就是判定这一征文在体裁上不合格吧。这里涉及到散文是何物,散文是诗歌与骈文之外的一切,散文这一概念的产生只是因为它不骈不韵,后来的种种细分让这一文体越来越失去天真
【马樱花:
一篇好文章必有好文笔,语言是文章的肌肤,好皮肤光滑水嫩,看着赏心,读来悦目,譬如本篇。
日记体也是行的,如项链,可不就是一颗颗珍珠串起来的么?本篇更多的是温情,天伦之乐,舐犊情深,可扺万难,况疫情乎?
篇末有个小结或引申就更好了,人间烟火,璀璨夜空…不然没个卡扣,项链怎么好戴。】
这一位讲了文笔对于一篇文章的重要性。语言不止是肌肤,如果它是表面的东西,那它便不是好的。好的文笔是浸润性的,由表及里,无所不至,就象腌咸鸭蛋,腌好了里里外外都是咸,而中间会出油。我这文笔现在只到让蛋壳发咸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知道,既然读罢得出了温情可抵万难的答案,为什么还要另作小结或引申,这几乎就是我的小结或引申了。为了结果掉文章后面的小结与引申,我付出过一些努力,开始是有点意识到这种小结或引申不必要,后来是把已经写出的它们划掉,现在可以压根儿不写了。不写之写有点难,它可以去逼近事情本来的样子,把它放在无限的可能里,它提供一缸水,让事情摆在文字里还是它发生时那尾活生生的游鱼。不写之写,写难,遇见读者也难,大多数读者要的是已能摆上餐桌的那条鱼,或者仅仅只是鱼块
【道家传人:这篇1897字的055号作品《新年漫记》,两分文言,八分白话,日记体也算是新颖,所记甚细,是个过日子的。如果加入一点主题的精准提炼,会不会更好一点呢?】
这一位说到文笔的二文八白,这也许是半文不白的客气的说法吧。这可能是浸润的后果,我平常喜欢读点古文。古时候,文章与说话是两个系统,《史记》里记过几句秦汉之交的白话,不看注解会莫名其妙,白话除了因地域而相异,最要命的是在时代的流里不断变迁,无迹可寻。若以白话作文章,今人如何理解古人,起码难度会大许多,而今人阅读《论语》,可以毫无障碍,唯一的障碍是心理上的。博士胡说“话怎么说就怎么写”,那是白话文草创时的老黄历了,在古今之间划一道鸿沟,还谈什么复兴,我们伟大而远久的散文传统难道就让它止步于五四吗,可悲的是,五四那帮人无不深受古文浸润,不知他们的来处,如何继承从而超越他们
加入一点主题的精准提炼,这是极简单的事,它的后果是:突出了一点,泯灭了全部。这个生意不划算
【公孙小刀: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篇日记体小说,竟让我读出汪曾祺的散淡和木心的精致,二者合一,浑然天成。
作者是在玩字,完全觉察不到一丝刻意和生硬,闲庭信步间自然挥就,笔下物事如烹小鲜,信手拈来般随意泼墨。
这份才情,这份静水流深,惊艳,佩服。】
这一位对文体的把握要准确一点,没有人在当天的日记里用“是日”“此日”这种明显是过去时的字眼,所以它可能有日记的形式,而不是日记,为了更清楚地表现这一点,我甚至将两个日子并在一起。准确地说,这是篇新年假期的回忆,它不是假期的全部,但它是一个有头有尾甚至头尾呼应的整体,这里面有着重讲的几个事,有背景性的事,它们叠加交织在一起,是它们本来的样子。说它是小说,也无不可,因为这里面有取舍,有剪裁。汪曾祺妙在文章里能见生活的纹理,木心有的则是腔调,他自己也说是粉墨登场,二人中,汪更隽永。尖新的状态是不能一直保持的,这是我隔了些年重读木心时的发现
玩字,这个说法很好,也危险。古人说《易》是用来玩的,灵感与味道都是玩出来的,儿童最得玩之真趣,因为他们玩得最认真、最投入、最忘我,同时才最快乐。儿童少习气,动起来快,入静也快,快乐的孩子玩到尽兴,可以秒睡
【教授: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流过你,我,他和她的身边,或不带走一片云彩,或带来一群鸭与落花,大多时候都不见一点动静,也不欲加任何力量于水里的事物,流乎所当流,止乎所当止,静水流深,岁月静好。
日子如流水,激于时,滋润于心,便有浪花兴发,一朵朵,一枝枝,有语斯响,有言斯立,自然生成一段文章。文章如流水,照见日子流过,是水在流?还是文章在摇曳?抑或只有日子在动?
没有谁知道。没有谁想知道。文章和日子就这样一起流起来,自由流下去,自然散漫,漫无主题与边际。这就是先秦散文的自然状态,只是如实写自己的本心,如实写本心所照见,所照如水,精微,广大。
流水的日子,流水的文章,照见的,如实,唯实,充实。斯谓美矣。】
这顶高帽子,投其所好,极端危险,我得把它裱起来,方便的时候还扣给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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