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小时候过年很好玩,小孩子穿新衣新鞋,踢棍子,打鞭炮。大人们喝酒,打通宵的牌。因为我爸工资不是很高,所以每人最多只给五毛的压岁钱。他常常说:有钱莫打叭,叭了没地儿抓。从字面 上就知道啥意思了。就是有钱别打鞭炮,打了,就什么也没了。
新衣服是父母必备的,不用我们操心,我们操心的是有没有钱买鞭炮玩。我们手中的五毛钱压岁钱根本上使不上劲。因为一盒五百响电光鞭炮少说也要五块钱吧。买鞭炮的钱我们在过年前就一直在攒。我俩哥,他们赚钱的点子多。他们常常上矿山弄那个废了的矿灯拆开,里面的电极板是锡做的,他们就溶那板上农村小卖部去卖。两五六毛钱一斤吧,还有拆废矿灯线的铜丝,那个也只有一块多钱一斤。一年下来少说也百儿八十块。还有就是在矿区大食堂打饭窗口有个小沟沟,我二哥就经常去摸,常常也有意外收获。到了月底,那白花花的硬币一把一把的。一分的,两分的,甚至还有五分的。
他常常赏点小钱给我吃点冰棍啥的。冰棍才五分钱一支呢。我只是他们的小跟班,因为是女孩子,又是老幺,他们商量分别赞助点零碎给我玩儿。那时没有烟花,只有电光炮卖,浏阳产的鞭炮最著名。所以也最畅销。
一挂炮拆散开来,至少是五百响。怎么也有五百个吧。一千响就一千个小炮,我看他们熟练地把那一挂一挂的鞭炮拆散了放在新衣的口袋里,一把把的,我还真眼馋着。于是琢磨着让他哥俩多一点给我。
打炮时候呢,事先燃一根香,点一个,丢一个啪!,脆生生地响着。虽然不连贯,但也此起彼伏的。整个矿区,过年前一个月,每天都有这样断断续续的爆竹响,这在寂静的山区里显得格外热闹。就是象我哥这样的孩子们点燃着过年的气氛。
除夕夜,我们就尽情地,疯狂地玩鞭炮,不怕炮少,就怕炮不响。不响的时候,又舍不得扔,常常摸起来看看什么原因,然而有时候那炮不抓不响,一抓就响。这是一个需要胆量和技术的活。因为我小嘛,啥不楞登的。常常被我哥支使去当这样的炮灰。抓这样的哑炮。我抓一回,他就会赏我一大把鞭炮。所以,为了那一把鞭炮,毫不犹豫地抓。有时候被炸到手,虽然有点痛,但是丢得及时,也没什么感觉。抓的时候次数多了,自以为掌握技巧了。得意洋洋的。看看技术抓炮手,觉得自己胆儿挺壮,还赚了一票不是。
可是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我哥在我面前炫俩根手指夹着炮去放,不松手,他做一个示范,看看,牛逼不,他的炮不扔拿着放呢。我也不傻,说,你坑我呢,他了一次又一次,我看他真的不要紧,以为那炮真伤不着人呢,于是学着他的样子放了一个,炸了 ,我的两指头肿得老高,疼得我那个除夕都缓不过劲来。后来他才说明白,我说你傻吧,你要抓住小炮的一点屁股,不能抓在中间不是。
我再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了,我从此也再也不放那样的小炮了。
其实炸鞭炮有时候挺无聊的。想着法子换花样。比如炸烟筒,炸牛屎,事先他们让我去放哨,他们在牛屎里放一两根小炮,然后,等有人过来,就和他们说:来了来了。然后他们点炮,然后迅速撤离。我却傻呵呵地站在边上看热闹。那人被牛屎溅一身,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却笑得不得了。他在后面追着抓我,却怎么也抓不到。有认识的带他上我们家告状。我俩哥就说:别把我俩供出来啊,就说你一个人搞的。反正你是老幺,不会打你的。于是,我也就一个人全认了。谁知,还是被我爸一顿板子伺候。以后再也不敢乱认了。谁让我有俩坑妹的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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