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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五代十国 · 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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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煜的词风比较固定,家国情怀是其后期一惯的文风,其情哀婉,其意悱恻。但谈及《虞美人》这个词牌,却总是绕不过这位天赋才人。单就此词牌,蒋捷的《听雨》应属上成,但与李煜词相比,还是略显生硬,刻板了些许,不及李煜的柔曲浑然本色。
蒋捷的《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虽然情感上一脉相承,但从写作技巧来看,比较传统。少年听雨,中年听雨,而今听雨,条分细缕,不够轻盈。虽然后面的江阔云低,悲欢离合衔接得顺溜,但前头则天然割裂,如同三条脉络最后归为一拢。相形之下,李煜的《春花秋月何时了》,则纯是以情引,以意导,柔曲回环,暗合心境,看不出一点刻意铺陈的味道,纯是字词情自然烘托延展而成。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我们看上阙,从春花秋月直到又东风,都是李煜沉浸于故国宫苑中的舒心往事,梦回金陵,鼓瑟笙箫,一时多少怀想,而怀想偏生被冰冷月光打断,由甜入涩,转圜过渡极为自然。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再看下阙,承上阙的凄情延展而来,当时明月不比此时,柔光照拂下的宫殿,玉宇琼楼应当还在,只是物事人非,可作为亡国之君,囹圄之囚又能做什么呢?只有这伤心一如春江水,不舍昼夜汩汩向东流。
寥寥数语,却道尽了世态炎凉,这般浑然天作,却也打脸部分今人对中国古诗词腐朽定论之偏颇妄语。
这里探讨一下朱颜改,我看例文解释说是柱子上的朱漆颜料剥落。不太苟同!历史上,朝代更迭,宫殿楼宇但凡没有被烧毁都大抵保存了下来,毕竟是彼时豪华气派所在,而宫中女子,又非铁石疙瘩,早在战火中被人当成财货物品肆意霸凌。所以,易主后的皇宫里,当是一代新人替旧人,朱颜改应该是相对于雕栏玉砌物之外的人的变化。想想,战后宫殿大抵还是重刷一层涂料,牌匾金漆大字一换,柱子朱红色一涂,整饬一新。毕竟,封建王朝对于色彩的使用有一定规矩,不会贸然改变。所以,个觉,应该是宫殿还在,人换了,物是人非之叹。
只可惜啊,这篇《虞美人》应该是因为写得太好,影响力太大,以至于惹怒赵匡义,成了李煜的杀身之祸。真乃是成也诗词,败也诗词,总之,李煜之死实乃词坛之悲,宋词之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