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6日 星期一 家人小聚 感受亲情
昨晚两位战友到我家串门。在老妈、岳父和岳母的召唤下,在沈的家人纷纷放下手中的工作,十多口人非常难得的聚到一起,吃着地道的川渝土菜,开着不咸不淡的小玩笑,热闹又温馨,感觉相当好。
那真是一桌来自家乡的美味:梅菜扣肉,自家灌制的四川腊肠,腊猪蹄炖海带,泡酸椒炒土豆丝……每一道菜都满含故乡麻辣而热烈的味道。
饭桌上,老妈一直微笑着,一边听我们一帮年轻人胡乱扯淡,一边去夹那些没放辣椒的炖菜或小炒。
老妈不吃辣食,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二零零零年农历正月下旬,尘肺再度发作的继父有些绝望,坚决不去医院治疗。
老妈哭着求他。继父恨恨地来了一句:连辣椒都吃不了了,还有什么活头?活起还有啥子意思?
辣椒是川渝人的命根子,大多数川渝人餐餐离不开辣椒,我继父老妈也不例外。
从一九九九年秋天首次犯病开始,医生就已正告继父:严禁抽烟喝酒,禁食辛辣食品。
继父不怎么喝酒,但一直抽烟,并且还抽旱烟,烟瘾还很大。
继父的饭量一直可以,顿顿都要辣椒下饭,不是菜里放干辣子,就是一碗泡酸椒,鲜有例外。
因为尘肺,继父抽了几十年的旱烟不让抽了,吃了几十年的辣椒不让吃了。那种抓心挠肺的痛苦,外人恐难体会。
当然,继父拿不能吃辣椒这个理由拒绝治疗只是个借口,他更多的是心疼钱,怕给家人增添更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负担,一心想着牺牲自己,向病魔屈服。
想来是上苍不愿看到继父那么年轻就被病魔击倒。正当老妈正为继父拒绝治疗而一筹莫展时,在小妹的陪同下,我和邻家女孩回到老家,准备在故乡操办我们的婚礼。
最终,打算结婚用的几千块钱花到了医院,继父的病情得到控制。
尽管我和爱人在老家结婚的计划泡了汤,尽管继父从此彻底告别了旱烟和辣食,但他对生的渴望总算重新点燃了。
实际上,从继父犯病之初,老妈做饭菜时不再使用辣椒,家里那个硕大的泡菜坛子也不再往里面续放新鲜辣椒。
为了配合继父治病,为了不挑起继父对辣椒的食欲,原本能吃辣食的老妈从此强迫自己不吃辣椒,并且慢慢养成习惯,直至一点辣味也不能沾。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注意到老妈的这个细微变化。
从一九九九年秋继父犯病开始,一直到二零零九年继父病重不敢出远门之前,继父和老妈曾先后远赴林城加格达奇、冰城哈尔滨、老工业基地沈阳,和幺儿、幺儿媳、孙子一起生活,每次半年左右。
包括期间先后三次回老家,粗心大意的我都没发现老妈不吃辣食这个细节。
直到继父病故,直到老妈来沈阳一起生活,在爱人的提醒下,我才发现老妈不吃辣食,一点也不能沾,沾一点点就辣得猛喝开水。
我曾劝老妈重新培养对辣椒的兴趣。老妈说不行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
因为继父,老妈的味蕾不仅已经不再接受辣椒带来的快感,并且还习惯了中草药的味道。
原本,老妈并不喜欢中草药的味道,甚至反感一切药品,说是受不了那种气味。
尽管一直操劳,但幸运的是老妈的身体一直还算硬朗,鲜有打针吃药的时候,至今也只打过两次点滴。
不过为了继父,讨厌药味的老妈慢慢接受了与药味相伴。
在继父生病的十三年里,继父每天都要服用大把西药或是几碗老妈动手熬出来的中药,一天也没间断过。
应该是久病成医吧,至今老妈还有相当丰富的药品常识。
继父对药品的依赖,自二零零九年下半年开始达到顶峰,用量和频率一直居高不下。
从那时起,继父不住院的日子,老妈每天都要用蜂窝煤炉子熬中药。
从那时起,只要进到我家院子,到处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从那时起,只要进到继父老妈的卧室,西药和中成药无处不在,满屋的药味,一般人真受不了。
日积月累,原本讨厌药味的老妈彻底适应了,甚至开始自己煎服起了中草药。
去年夏天,继父连续住院,从岳溪场住到开县城,硬是把老妈累成了腰间盘突出。
那时,已经七十一岁的老妈被腰痛折磨得晚上睡不着觉,但白天依然要围着继父忙前忙后。
等回到山上老家时,老妈从南门场一个医生那里开了三十九副中药,连同继父的一大堆中药一并背回家。
那段时间,老妈一边忙着家务,一边照料病重的丈夫和上学的孙子,一边忙里偷闲地为丈夫和自己熬制中药。
那段时间,我家那个专门用来熬制中药的蜂窝煤炉子从早燃到晚,那口锑锅超强度工作,直至烧出个窟窿眼而结束它的使命。
就这样,老妈不再反感中药和西药的味道,甚至彻底习惯了各种药品的味道。
老妈也有受不了的气味。比如医院里的特殊气味。
前些日子带老妈和岳母去医院作全面体检,在路上时老妈还有说有笑,一进医院,老妈开始眉头紧皱,面色越来越苍白和痛苦。
我问老妈怎么了。她说我受不了医院的气味,一到医院就胸闷,一到医院就难受。
我问为什么。岳母在一旁插话:经常陪人住院,谁能受得了医院的气味?
我顿时无语。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为老妈的默默付出。
渝夫 2012年3月26日6时11分写于辽宁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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