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席慕容说过: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都不会败落。虽然说记忆不会败落,但有时却会被时间打败,以致许多往事失落在时间的长河里无法打捞。如今的我,人生已经过半,回身望去,不经意间发现那些逝去的记忆有时候就封存在过去的这些老物件中,当这些老物件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时,瞬间就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令我惊喜万分,思绪万千。
所有的老物件里,唯独对这件青花瓷情有独钟,喜欢它清新淡雅的风格,清秀简洁的图案,如玉一般的温润。永远都是一见倾心。轻抚着坛身,细微纹路里,留下深深浅浅痕迹。掸去坛子那层厚厚的灰层,手指轻敲瓷身,叮当作响的瓷器相撞之声响起,凡俗的烟火气里,充满了无怨无悔的幸福感。这是我娘遗留在世上为数不多的物件,仿古的青花瓷,因有了它的身影,使得狭小的空间变得不同凡响。在我的记忆里,这件青花瓷是有盖子的,不记得何时这个盖子不见了,是丢失了?还是打碎了?我不得而知,只记得后来每次装东西,母亲便在口子上放几张草纸,再用块小砖头压住,防止透气,回潮,然后放在床底下。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跟泡菜坛子一样的土陶坛子,也是我所喜欢的,也是娘的陪嫁物。灰麻色,坛身光滑,比普通的坛子高出许多,有坛檐,有盖子,古朴且雅致。很多的时候,娘会用这个土陶坛子来装霉豆腐或者腌咸姜腌咸蛋,将半成品的霉豆腐或者咸姜装入坛中,沿着坛檐加水,再用盖子盖住,起到密封效果。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个泡菜坛子,只是那个时候基本上没泡菜一说,至少在我们这地方是没有的。
后来,那个土陶坛子在不断的使用过程中,坛檐都被撞碎了,我娘依旧不舍得丢弃,装东西时,依旧是垫上几张草纸,用砖头压住或用橡皮筋绳子扎紧。只是不知道何时,这个土陶坛子何时不见了。许是我嫂子那败家娘们又或是我哥那败家子,嫌弃那土陶坛子丑陋,给丢弃了。这土陶坛子,便成了我的一桩心事,就像那个被我掳来的锡做的大肚茶水壶。
其实,我是挺嫌弃那个大肚茶水壶。圆鼓鼓的,带个弯弯的长长的壶嘴,有壶把,大容量,可以提着。很有手感和质感,只是觉着很丑陋。小碗大的壶口,应该是有壶盖的,只是我掳来时就没有壶盖。之所以说是掳来,因为这个茶水壶本就不是自家的,而是本家发小家的。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的场景,彼时年少的我正跟父母在水田里干农活,本家发小家在隔壁干农活。天热,口渇,发小提着那个茶水壶去水井打水,偏偏发小总是浑身长了刺一般,走起路来一摇一甩的,打水回来时把我放在田埂上的保温水壶给打碎了。
在那个年代,一个保温水壶也不算很值钱的东西,只是心疼不已,便要发小赔一个。不得已,发小母亲也就是本家婶子,以那个大肚茶水壶作为赔偿。终究还是挺嫌弃那个大肚茶水壶,丑陋且不保温,刚打回家清凉的井水,没过多久便成了温热的。可当我离开家乡后,对那个大肚茶水壶愈发喜欢起来,满是古朴之美,不比那古董差。尤其是近些年,每次回乡,总忍不住把那个茶水壶翻出来把玩一翻,爱了,爱了。可近一两年,翻遍整个屋子,再也找不到这把大肚茶水了。应该又是我嫂子那败家娘们,我哥那败家子处理废弃收割机时,连同家中的废弃金属物一起当废品处理了。那个大肚茶水壶便如同那个土陶坛子一样,淡出了我的视线。
很多的时候,我在眼花缭乱地寻觅着与往昔岁月有过交集的物件,那个青花瓷坛子也好,还是那个土陶坛子也罢,又或是那把大肚茶水壶,都能触摸到曾经岁月里的温度。时光总是毫无理由的把很多的事物抛弃,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我总想在被摒弃的旧物里,寻找往昔岁月的点点滴滴,回味,想念,凝望,追忆,向过去的老时光致敬。也许,对于旧物的执着和热情,对我而言并不是一种模糊的寻找,而是一种精神的缅怀,是生命对过往岁月的祭奠和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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