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课程时间,打算再去刮痧时,我忽然想笑,也就笑了起来。想起初次去缘于却不过热情,诗友专门推荐的养生馆,他和夫人都认为技术不错,对我该会有疗效,而我多少有些抗拒的心情。
是怎样的体验呢?
刮的时候痛得不行,堪比满清十大酷刑,此后更是满脸乌青,好几天才代谢消解掉——病灶在哪里不太清楚,核磁共振说,好像血管和神经粘连,表现在脸上:是肌肉痉挛。
那次的想法是,不去了,不去了,太难看了,关键是还痛。先生也说,不想去就不去,痉挛就痉挛嘛,反正老公骗到手了,儿子这么大了,已经是人生赢家了啊,除非你想恢复了去泡锅子,否则没必要太执念的!
艾玛,你要笑死我?宽慰人,……都别具一格!
为嘛又想去了呢?是发现刮痧的痛尚在可忍受范畴,且下一次好像耐受力更强了些,疼痛感也没初始敏锐?何况刮痧的乌青可用薄面纱遮挡,以夏季防晒为妥妥的借口,啊哈,我是不是很大聪明?!
就跟先生说,我还是去刮痧吧?钱都交了,不去划不来。先生乐得不行,打趣我说,你这浑身戾气有发挥之地了啊,要在解放战争年代估计是江竹筠那款,竹签子扎到十指连心都不叛变革命的。
倒。确认这是表扬吗?明明是抬杠吧!有机会去做保安看大门,专门跟人抬杠算了。
忽然想起一个词:贱骨,贱肉,贱皮子。
好吧,申明一下,是取其初始本意,不牵连感情色彩什么。
本意而言,“贱皮子”,是说,经得起磨难,扛得住摔打。我们四川的乡下,说某植物生命力旺盛,很容易栽种,且旺相,会说,“贱”得很呢,沾点土就能活。也说村野孩子,“人贱命贱”,灰里生土里长——是略带欣赏、表扬的语气。
从某种角度来说,人都是贱皮子。或者换个说辞:“贱”,是人的天性。
看过一则故事,叫《落难的王子》。
说有个王子生性多愁,见不得悲惨的事,每当听说天灾人祸,就流泪叹息,说,天哪,太可怕了!这事落到我头上,我可受不了!
事实如何呢?
突如其来的战争,导致他国亡家败,被掳去当了奴隶,受尽折磨,逃出时已成残废,靠行乞度日。
他后来的发言是:厄运降临,谁都得受着,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至于死,那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可见,人的耐受力,超乎自身的想象。
再次申明,我提及的“贱皮子”,不取引申义或者比喻义。说真的,延伸出去就庸常了,说人脸皮厚不知悔改,或者犯贱招揍,揍就对了之类。譬如:
巴金 《小人小事·猪与鸡》:“挨了打,就不做声了,真是贱皮子。”
沙汀 《在祠堂里》:“你看她那副神气哩,简直是她妈个贱皮子,过不来好日子的。”
大人们玩笑般打趣,甚或威胁孩子,道一声:“皮子贱了,欠收拾了?”
打住了。嘿嘿。上面都是胡扯八扯。
我为嘛还想去刮痧呢?最真实的原因如下:
一来确乎是,刮着、刮着,痛感就钝了,几呈麻木状态,像真把耐受力给调动起来了?所谓“贱骨,贱肉,贱皮子”,并非空穴来风。
二来是忍受完刮痧疼痛后,养生馆会用热袋子敷疗。几个热敷袋拢在脸部,之前的伤痛渐行渐远,只肌肤被湿热、暖香浸润。怎么形容呢?就好似沐浴在草木香息里,被阳光温柔拢入怀中,身心都惬意、放松,醺醺然沉醉了……
是一种奇妙的,让人迷恋的感觉。
初始以为是炒米香,总归气味很相近的那种。我就随口问了一嘴,说是绿豆热敷。
后来试着上网查询,果有这种敷脸的方式,说是具有清热解毒、利水消肿、润肤美白、祛痘印、淡化色斑等功效和作用。作为美容界小白,我真是孤陋寡闻。
话说回来,我也不在意什么解毒,美容,淡斑功效。如先生所说,生活顺风顺水又太过惬意的人,很容易透悟红粉骷髅的寓意,更侧重于自我内心的感受。
故而每次寻思该刮痧了,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不是疼痛啊乌青之类,而是格外流连绿豆热敷的感觉。
——仿若回到了久违的故土和老屋,躺在黄昏的稻草或麦垛里,被夕阳余晖轻轻拥抚,还原成天生地养的生命最初……
是时候了。下午,再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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