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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梁解元与家仆四更时分悄然告别了莱芜县秦里村,他们快马加鞭,黄昏时分便安然回到了家中。公子来到萱堂向父母问了安好,便匆匆去了村西的胡家大院。原来,梁公子启程之前,便把自己与狐女红玉的爱情纠葛与父母和盘托出。父母见儿子如此执着,又感于白狐对儿子有救命之恩,也就未加干涉、任由他自己选择了。
梁公子来到胡家大院,一家人自然是喜出望外。当他们看到公子带回来的滴血丹参时,无不啧啧称奇。公子与胡老伯品茗闲话,红玉母女去厨房做了几样好菜,又取出经年美酒为公子接风洗尘。席间翁婿二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自不必说。
饭后他们各自回房休息。红玉又沏了一壶好茶,与公子醒酒。恩爱夫妻仅别数日,却如隔三秋,彼此满眼都是爱意。一边饮茶,红玉一边向公子询问获取丹参的经过。
红玉说:“那千年红狐道业深厚、老奸巨猾,想必夫君为获取珍物没少费周折吧?”
“是啊,狼虎谷地理险要,滴血崖下又有恶犬守护,我与家仆屡次前去都未能得手。后来,多亏客栈里心地善良的秦姑娘出手相助,才有了结果。说来我与那秦姑娘萍水相逢,在客栈居住期间却能得到她的悉心照料,也是奇缘。事情办妥后我们并未向她致谢,却是选择了不辞而别,如今想来,实在愧对姑娘。”公子言罢轻轻叹了口气。
红玉是何等聪明的人?他在夫君的话语里已大致猜出了当时发生了什么,在夫君的眼神里也读出了他此时的心思。她望着夫君柔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却依旧对你好的人,都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相公不必烦恼,山不转水转,有情人终成眷属。倘若有朝一日再与秦姑娘相遇,如果姑娘愿意,我们姐妹相称,共同侍奉夫君也未尝不可。”
梁公子双眼迷离若有所思,不知他是否听清了红玉话语,只见他机械地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看看天色不早了,红玉催促夫君上床休息。小别胜新婚,这一夜小夫妻如胶似漆、缠绵恩爱,不必细说。
梁公子在胡家住了几日后,辞别红玉娘子回到自己家中。他开始与家仆筹划去九龙山鸭嘴洞挖採千年首乌的事情。
九龙山距梁公子的赵冢村只有四五华里的路程,中间仅隔着一座孤山——紫荆山。九龙山又名“九节回龙山”。山势西南高,东北低,呈西南东北走向,绵延三十余里。整座山有九座凸起的峰峦组成,最高的西南端陡然转向西北,形成一个山谷。每当雨季,山上云雾缭绕,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回首西北的苍龙,龙口处的深谷就是“桃花峪”;鸭嘴洞就隐藏在第一节龙颈处的深谷悬崖上。
这一日,梁解元与家仆套了马车,带上镐、锹、绳索等工具过紫荆山,来到了九龙山下。他们将马车寄放在山脚下的村民家中,两人便朝村南的山里走来。北方雨水少,山丘一般北坡向阳干燥,植被稀少;南坡的山谷里光照少、空气、土壤相对湿润,树木植被茂密。九龙山颈部山势高峻,山谷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终年流淌。小溪平缓处,浅潭绿藻间时有鱼儿追逐嬉戏。小溪两侧,则生长着成片的野山药、蛇床子、益母草及各类不知名的植物。
梁公子主仆沿着小溪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了鸭嘴洞所在位置的悬崖下。农历四月末已近麦收季节,山外土地干燥、骄阳似火,这山崖下确是空气湿润、凉风习习。崖壁上青苔茂密、泉水嘀嗒,各种蕨类、阔叶小草格外青翠。特别是崖壁的湿土上,生长着一种开着一串串风铃样淡蓝色花朵的植物非常惹人怜爱。
梁公子主仆走累了,他们坐在崖壁下的石头上休息。家仆随手折了一串风铃似的花朵递给公子,问这是什么花卉。梁公子放在鼻端嗅了嗅,说:“这种植物名叫‘铃儿草’。”
“真漂亮,没想到我们北方的山里也有这样颜色淡雅的花草。”家仆说。
“是啊,它的样子很像铃兰,或许是同属吧。”公子看了看家仆继续说道:“关于这铃儿草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什么有趣的的故事?公子博闻,请讲来听听,以饱耳福。”
公子笑了笑说道:“明朝永乐九年,福建人马铎与同乡林志以举人的身份一同到京城参加科考。平时林志才学高出马铎一节,而且在应届乡试、会试中连连夺魁。林志很自负,认为后边殿试状元非自己莫属。谁知殿试结果出来了,马铎被钦点为状元,林志屈居第二。林志不服,奚落马铎为草包状元。甚至在朝堂上两人相互讥刺、争吵得面红耳赤。
成祖朱棣得知后不高兴了:“两位新取一甲进士,在朝堂之上天天争吵成何体统?你俩不是互相不服吗,来来来,今天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朕再考你们一次。朕出一句七言上联,你们抢对下联,谁对的即快又好,谁就是真状元,从此后息事宁人。”
马铎、林志都认为此法公平。明成祖说:“两位爱卿听好了,朕的上联是‘风吹不响铃儿草’”朱棣话音未落,马铎便应声答道:“雨打无声鼓子花。”朱棣大为叹赏。再看林志,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一个字来。遂表示服气,还向马铎赔了不是。原来马铎幼年时就听说过此联,一直熟记于胸,故而对答如流;而林志从未闻此联,任他胸罗十万卷,也只能临场瞠目了。
“看来人一生的富贵尊荣都是上天提前安排好了的,正所谓,纵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家仆曾为公子幼年时的伴读,耳濡目染,也有些见识。
公子回道:“是啊,这马铎的家事就很有些传奇色彩。马铎的父亲马谷进,娶妻卓氏,多年不育,后纳妾叶氏生马铎。马铎母亲遭原配嫉恨,势不相容,无奈改嫁同邑李家,数年后生子李骐,没想到李骐与永乐十六年也金榜题名中了状元。这同母异父兄弟先后都中状元,实属千古奇闻。”
家仆听闻后,啧啧称奇。
梁公子主仆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打量崖壁,欲寻找攀援的途径。就在这时,只听得半空中传来数声凄厉的怪叫,忽见两只体型硕大的芦花鹰急速向他们俯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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