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24-9-16 08:18 编辑
毕业后揣一张派遣单到单位报到，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因住房紧张，我被安排住进单位招待所，与一个不曾谋面的校友同住。临窗的桌上压着他字迹飘逸的留言条：赵×您好！我已报到，等不及你的到来，先回乡下老家一趟。因匆忙，我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请见谅，待我回来后再仔细打扫。你的校友 陆× 1994年7月3日。
几天后，陆校友归来。他瘦高个，单眼皮，自称陆公子，一笑一口洁白的牙。他带了一大包土特产给我，并热情地邀请我下次一定到他家去做客。
招待所对面就是船厂，我在容器车间实习，陆公子在金工车间实习。每天下班后，我们一起到食堂吃饭，晚饭后一起随人流穿过厂区到金沙江边散步乘凉。实习辛苦，工资也低，但没有学业压力，多有新奇和自在感。赶上容器车间造船，天气炎热，焊接工作量极大，一个月下来，我体重锐减，他一再叮嘱我不要太拼，毕竟实习结束后我们将从事的是工艺技术。但他终究还是不太放心，中途来车间挨个舱找我，从船头找到船尾，又从船尾找到船头。我闻声钻出舱，浑身脏兮兮出现在他面前，他盯住我湿漉漉的鞋愣住了，半天才说，你这样子我都快不认识你了！那心疼的眼神如我家幺兄弟。
那晚我们在寝室里聊天，从学校的床头夜话聊到老家父母兄弟，我不明白毕业分配时他为什么不肯留在成都，却一门心思要回宜宾来，他说离家近、离父母近好，我便笑他有点迂。想当初，我为了留在成都没少托关系，跑省厅进川大，自尊碎了一地，临了，却因父借了一大包全是十元票的份量而放弃。这回，该陆公子反过来笑我迂了。
说话间，一轮满月从江对面升起，我一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他脱口而出：今天是我生日!我责怪他不早说，这个时候上哪订蛋糕去，他说闲生而已，不值一提。我提醒他澡堂快关门了，他恍然大悟，端起面盆赶紧跑出门。待他洗完澡回来，推门不开，纳闷中轻敲三声，我缓缓开门，一盘烛光摇曳的蛋糕呈现在他眼前，一向快言快语的他激动得一时语塞，只反复问，你你你从哪里弄来的？我却偏不告诉他。
多年以后，一次校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陆公子又念及此事，见他感激又疑惑之情依旧满溢，我才忍不住道出实情。
那晚，我趁他去澡堂洗澡，迅疾出门叫了三轮直奔新村，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了生日蛋糕，然后潜回寝室，闭门关电等他回屋来。那晚的生日礼物其实只有一个生日蛋糕和二十一只蜡烛，其中一只蜡烛还是寝室里备用的大号。哦——当然，陪伴我们的还有一屋子皎洁敞亮的月光。
2024.9.15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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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16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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