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依水闲云 于 2024-9-25 11:28 编辑
【吹牛】论六星奇伟之俺是四手
“俺是四手。”
她一坐下,便翘着二郎腿,悠然地叼着烟卷,烟圈吐得一串串,令我无法看清她的容颜。
但我听声音知道,这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虽然她叼着香烟,那一定是想吓唬我,原因很明显,她想来这里吃饭,但没带钱。
对于没钱的客人,我这间饺子铺一向是敞开大门欢迎的,饺子就是给人吃的,给谁吃不是吃啊。
“俺想吃饺子。”看,稚嫩的声音说出的话早已被我猜到。
“俺没带钱。”看看,这回你们应该信了。
“听说你店里的饺子不要钱。”她懂得很多,可我想知道她听谁说的。
“别人都这么说,我走遍镇上所有饭店,他们都说只有你这里吃饭才不要钱。”不等我问,她已经说了出来。
“我吃的很多。”她继续说。
我不知道她究竟要吃多少,无论如何,对于客人的要求,我能做到的就是满足。
我安静地走进厨房,生火烧水,火很旺,照着我的黑色胡须,也照着四手粉红的童颜,我抬头看了看,她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绿色的火苗,那是饿的,我必须多加一把柴,锅里的水热气升起,我听到了浪花翻滚的声音。
我用手指了指窗台,白雪覆盖的窗台上,有一只饺子。
四手明白我的意思,毕竟我不懂她的饭量,就由她来动手下饺子。自己的饭量自己把握,这永远是最好的主意。
她用纤长的手指捏起那只饺子,顺着锅边滑入沸水中,接着她便拿起勺子,轻轻在锅里推一下,饺子就变成了两只,再推一下,饺子变成了四只,她继续推,我默默地数,她一共推了六下。
“这个数量正好。”她说着,将勺子放在了锅台边,安静地看我烧火。
我的脸上发烫,不是被她看的,是锅底的火苗窜了出来,融化了房顶的积雪,雪水顺着房檐滴落。
四手转过身去,看着檐下的雨滴轻轻地说:“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当她一阙诵完,饺子已经好了,她并不想麻烦我洗碗,就站在锅台旁用勺子吃饺子。她先用勺子捞出一只饺子,放到了窗台上的雪堆中,留待下一位客人前来享用。
她安静地吃饺子,雨滴安静地跌落,饺子是无声的,空气中只有她脆甜的声音:“我喜欢慢慢地吃东西,吃得越慢,越能体会到食物的美感,这样的吃法,也能让人多了一丝淑女感。”两分钟后,一锅饺子便被她吃完了。
她吃完饺子,转身从行囊里掏银子,结果你们都猜到了,既没有拿出银子,也没有银票,甚至一枚铜子儿也没有,她又甜甜地笑,暖暖的笑意又将远山的冰雪融化开来,山洪瞬间爆发。这是题外话,我不想讲,也请收下你们的好奇心。
她满意地走出门外,轻轻地说:“正好,女人不能吃太多,半饱就行。”话刚出口,便听到天空中有女子的哭声。
慵懒的四手突然从行囊里抽出一把斧头,闪电般地甩向空中,然后,她的人便消失在冰雪覆盖的天地中。
再见到四手,是三个月后的春天,她带着一位妙龄女子来我店里吃饺子。
“我是四手,”她本不应该这么自我介绍,我并没将她忘记,“以后,请叫我四哥。”
她的的话令我感到疑惑,那时,我才意识到,他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我睁开迷蒙的睡眼,看到她女童般的身材已经变成了丈二青年男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这两个词,本来是别人送给我的,此刻,我想送给四手,但我惊讶的嘴巴终于没有说出口,耳畔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那一天,我甩出斧头,击中了天空里云雾中的妖怪的臀部。”
“妖怪来自海南五指山,他从北海边掳走一位姑娘,就是这位,她叫秀兰。”
秀兰羞涩地点头,对我款款施礼,我也拱手回礼。
四手继续说:“我顺着雪地上的血滴,一路跋山涉水追到五指山妖怪洞穴中。”
“说来也巧,妖怪的屁股被我斧头砍了个大洞,无法伤害秀兰,只好让秀兰隔几天帮他上药。秀兰出来洗衣服时,被我发现了,问过之后,发现妖怪还在洞穴中昏睡,我就一刀砍了它的脑袋,从它脖子里跳出碗口大的胆,我识得那时宝贝,一口吞下,现在你也看到了,我就变成了眼前顶天立地的英雄汉。”
四手说着,看着蓝天,不知是否在期待天上再有妖怪路过,我想,他不希望只有一个秀兰。
天上没有妖怪,他们却已经饿了,四手就去煮饺子,让秀兰烧锅。
水烧开后,四手就用勺子推啊推,我数不清他究竟推了多少下,直到我写这篇帖子时,他依然在推个不停。
说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那间饺子馆换了名字,叫做四手饺子馆。
而我,没有了饺子馆,又能去哪儿呢?从此开始了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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