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无蕊 于 2024-10-11 13:11 编辑
清晨,几只山雀啄后邻院内的柿子。
树上结果百余个,小小,红红,各各饱满,只是都簇于昨年修剩的老杆,新枝直出其上,林立如鞭如枪,叶子多日前于大台风中扫尽了。
当窗看了几眼,告诉静水,静水说他们家的柿子无花果都不是自己吃,她担心这些鸟钻我们家热水器烟囱。
去年,柿树老高的时候曾弹了几枚到院外,在青砖上看,尤其可爱,尤其软烂,果皮绽破的几道闪可以想见枝借风力抛落它的那一声沉甸甸的闷响,多半趁着夜黑吧。
静水说:妈妈把柿子摘回家了,要不要拿些来。
我说:不急,等放软了吧。
柿味极妙,每年不吃一回是不行的,吃起来却不免潦草,那妙味与柿皮内壁的涩无间然,稍不慎便涩嘴了,总是稍有不慎,所以,初啜颇惊艳,未尽意已阑。压到过年的柿饼倒不涩,只是也没什么可吃了,充饥么。
《西游记》第六十七回赞柿子:''古云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然而以此命名的七绝山却有着八百里稀柿衕,臭恶难通,孙猴子见了都挠头。这一回,二师兄大展神通,一拱而过,既通了取经路,又造福一方,还饱了食肠,三全其美。猴子这个暴脾气,小机灵,洁癖,哪担得此等烂事。
七绝中最喜霜叶可玩四字,可惜今年柿叶竟未见寒露,更别说霜。
前日山中归来,亦见荒园一柿,叶少于果,果疏于枝,于是疏出肥美的几只,最美者向尖嘴们掏心掏肺,犹自空悬嘉实,近看,有蝇子在内,搓手闲吮,好不痛快,胜我到家以后。举手机爬高下低左右徘徊,总摆不好几只柿子的关系,老天竟如此草率,终于摒息按下一帧,不恰而别,心里空浮出《六柿图》来。
《六柿图》是南宋禅师牧溪的作品,现藏日本,单单涂了六柿子,端然若六君子,六隐士。这种趣味我最了解,只是不善执笔罢了。比如现在也正青落橡实,山行或拾或摘,抟之在手,从山赏玩到家,冲茶,置之壶侧,或经心若着围棋,或随手似掷色子,各得其妙。看是看不尽的,必摹写之,调墨设色,谋篇布局,无不经心,甚难惬意,再三推倒重排,直至成我清赏。偶一赏玩,流落海外,竟化国宝,开倭画之新境。匪夷所思处,正为纯乐无所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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