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余情余恨
萧散道:“原来是位婶婶,婶婶说的话我极是爱听。”那道姑一听萧散叫自己“婶婶”,略一错愕,随即怒道:“臭小子,你叫贫道甚么?贫道法号余恨,岂是你黄口小儿污蔑得的?”
萧散唬了一跳,心中暗骂:“臭婆娘有什么可得意的?看你那鬼样,便知不是好人。”便一把拉住鄢鸾月,道:“快跑!”二人未跑出十步,蓦感身前什物一堵,抬眼一看,不觉心惊,那道姑已如鬼魅般站在身前。萧散大惊之下又择路而走,未出几步又被堵回。如是再三,萧散心中骇然,再也不敢逃跑,手一扬,道:“看你你爷爷的‘搜魂手’!”一掌劈出,道姑双指一并,却陡然脸色一变,撤手后掠,骂道:“好奸猾的小子!”
原来萧散口中虽说“搜魂手”,手上却是一记“回马秋风”。这“搜魂手”乃逍遥宫绝技,昔年冷沧月无聊,也曾传过一些逍遥宫的功夫给萧散,萧散倒也学了不少。而这“回马秋风”却是天玄功夫。余恨初时以为是“搜魂手”,便双指迎上,但见他招式不对便急急变招,忽感一股浩然正气自萧散掌中透出,余恨觉出这内劲有几分熟悉,一时心神剧震,饶是她武功高强,也不敌如此机变,竟被一个孩童逼退。
余恨恼羞成怒,拂尘一扫,萧散只感阵阵芒痛掠过脸颊,刺得他睁不开眼,忽感肩头一紧,已被余恨抓在手中。萧散挣扎着骂道:“臭巫婆,丑八怪,放开我!”余恨目射凶光,怒道:“你……你说什么?你再骂一句,贫道一掌毙了你!”萧散却不松口,仍骂道:“老巫婆,你有本事便杀了我,反正……反正我也活不久的。”鄢鸾月见萧散被抓,一时无主,过来求道:“婶婶,你……你放了散儿罢。”余恨一声厉喝:“你也叫我婶婶!”左手一探,也不知她使了个什么法儿,竟也将鄢鸾月抓在手中。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我当是谁来了,原来却是赵姊姊。”声音清亮,正是韩芙蓉。萧散一喜,叫道:“宁伯母,你快杀了这个丑八怪!”余恨一耳光打下,与韩芙蓉同时叫了声:“住口!”萧散心中好不委屈。
余恨一见韩芙蓉,有如仇人相见一般,原本丑恶的脸上更显狰狞。余恨骂道:“小贱人,你躲在这里,把他哄得神魂颠倒的,倒是逍遥快活!”韩芙蓉好言好语的笑道:“赵姊姊这话做妹妹的好不明白,他自有手有脚,又不是我非要困着他,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姊姊怪我做什么用?”
余恨恨声道:“谁不知道你韩芙蓉天生的狐媚子,你对他下了什么迷魂药我怎知道?若不是你,他怎么会离开我?你这个蛇蝎女人,我恨不得吃你的肉,扒你的皮!”韩芙蓉冷言笑道:“哦?赵姊姊既然这么恨我,那我倒不明白了,半年前玉门关外的马迷途,那晚大好机会,你怎么不对我动手?偏要留我到今日,若是那时韩芙蓉死于你手,今日岂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说着,脚步往前进了一步。
余恨下意识后退一步,道:“你……你胡说些什么?什么半年前?”韩芙蓉嘿然道:“赵姊姊,你就别装了,半年前你做过的事,你知道,我知道,他自然也知道,这时候装模作样,还有意义么?”余恨脸色大变,道:“他……他知道了?”
韩芙蓉笑道:“要不然我们为什么会躲到这个穷乡僻壤之地,这不是拜赵姊姊所赐么?这般说来,倒真是要谢谢赵姊姊呢。”说着,竟真的微微一福。
余恨道姑浑身瑟瑟发抖,原来这余恨道姑俗家之时曾和宁啸天有过一段恋情,但宁啸天喜欢的却是韩芙蓉,余恨落花有情,奈何流水无意,见宁啸天和韩芙蓉终于成为夫妇,并在江湖上名声越来越响,俨然成了人人羡艳的神仙眷侣。心伤情痛之下,不由得心性大变,一怒之下出家为尼,但她心里却一直没有真正将宁啸天忘记,心底认定是韩芙蓉使了狐媚手段才将宁啸天从自己身边夺走,因此一直耿耿于怀。
半年前无意间打听到宁啸天出入玉门关的消息,便匆匆赶去,以期见宁啸天一面,待见到宁啸天和韩芙蓉出双入对,满腔爱意又化作无穷恨意,恰巧那晚魔宫杀手前来对宁啸天不利,余恨便悄悄将敌人打发了,并未惊动宁啸天几人。她连着暗中跟宁啸天数日,自然能猜得到鄢鸾月的身世,正好在玉门关外遇到了宋超然,存心给宁啸天找找麻烦,便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宋超然,正不巧被那青衫道人路过知道了,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了,宋超然那日自是不好对宁啸天直言相告,便编了一个英雄救美的谎话来。
韩芙蓉正是要引余恨分心好救出萧散和鄢鸾月,见余恨心神动荡之际,不动声色向前踏出,刚走几步,余恨一惊,大叫道:“不要过来!”韩芙蓉脚下未停,余恨喝道:“你再过来,我便杀了他们两个!”手下一使力,鄢鸾月早痛的哭了,萧散却死活一声不吭。韩芙蓉见计谋被识破,不由得止步。
“清岚!”陡然身后传来宁啸天的声音。余恨手一颤,脸色一变,转过身来,却见宁啸天像木头一般,神情错愕,怔怔的看着场中诸人。
余恨神色又喜又怒,却是说不出的表情。她乍见情人,口中似有话要说,却生生哽住,说不出来。宁啸天心内百感交集,叹道:“清岚……十几年未见,你怎么这般装束?”余恨沉声道:“这里再没有‘烈火炎龙’赵清岚,只有道姑余恨。”宁啸天蓦感怅然若失,轻声劝道:“清岚,当年负你是我不对,但请你看在你我多年的情分上,先放了这两个孩子。”
“情分?”余恨忽然仰天一笑,犹似发了狂一般,笑道:“你居然跟我提情分?哈哈!宁啸天,你还要脸不要?怜我情空梦亦幻,此计空余恨长流!原来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这般负心薄幸!”这几声歇斯底里叫出来,犹显可怖。
韩芙蓉上前一步,道:“赵清岚,你所恨的的,只是我一个而已,你要杀我,只管冲我来便是了,拿两个孩子要挟算什么本事!”宁啸天一生最见不得这两个女子想斗,便道:“芙妹!”余恨反而安静下来,道:“好!宁啸天,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我就要看你到底如何选择,是情愿留这两个孩子的性命还是舍不得这个小贱人?明日午时,到南山虎跳崖,你提这小贱人的人头来见我,过时不候!”语罢,抓着萧散,鄢鸾月二人纵身掠走。
宁啸天一时一怔,竟未强留。韩芙蓉道:“宁大哥,你将我的首级取去,去见你的清岚妹子好了。”韩芙蓉有心胡闹,却也是醋性大发。宁啸天恍然收神,道:“芙妹又胡闹了,你我十几年夫妻,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韩芙蓉面上不依,心中却是大为受用。二人回去计议一番,但久无良策。怪也只怪宁啸天舍不得下杀手,韩芙蓉提的几条计策,均被宁啸天回绝。宁啸天想的几条,却又无把握救出萧散二人,一夜无功,唯待来日见机行事了。
次日一早,宁啸天夫妇便向南山而来,到得虎跳崖时,正好午时,却见余恨青衣道袍飘飘,早已恭候多时。二人走近,话不多说,宁啸天便问道:“散儿呢?”余恨冷哼一声,到:“你倒守时,我让你取这贱人的头来,你怎么不取?你到底是舍不得?”
韩芙蓉笑道:“姊姊此言差矣,你只叫宁大哥取贱人的头,可到底谁是贱人……”韩芙蓉一笑,掌力已吐。余恨怒喝:“小贱人,别乱来!”忽听崖边传来萧散的声音:“宁伯伯,宁伯母,我在这儿!”韩芙蓉一惊,花容失色。宁啸天抬眼一看,亦不由心惊。
却见悬崖边斜地里长出一根手臂粗的松树,虬枝劲结,弯曲折节。萧散与鄢鸾月二人由一根绳子系在两端,挂在那松树之上,二人身下便是万丈深渊,好在这二人体重相参,倒也正好平衡。
韩芙蓉道:“赵清岚,你待怎样?”宁啸天也道:“清岚……你先……先放下散儿和鸾儿,有话好说。”余恨仰天大笑,道:“哈哈……害怕了么?宁啸天,你心中若还有我,便杀了这个贱人,我立马放了这两个人,否则大家谁也别活!”宁啸天一时再无主意,叫他杀了芙妹,自是一万个不肯,可散儿和鸾儿尚在危险之中,只好道:“清岚,你别再胡闹了,我……我便是为你死了也愿意得的……”余恨喝道:“住口!你还有脸提这话!”语罢,脸色竟微微一红,似忆起了什么往事。
韩芙蓉忽而一叹,这一叹甚是怅然,继而道:“赵姊姊,你我之间,终究是讲不清楚的了,今日何不划下道来,咱们彻底做个了断?”余恨微一沉吟,道:“好,便当着这个负心人的面,咱们做个了断!”韩芙蓉道:“怎么比法?是文比还是武斗?”韩芙蓉心思机敏,论文论武都略胜余恨一筹,余恨道:“比法由我定。小贱人,比前需先讲明了,谁要是输了,当永远不得与这负心人见面,你可答应?”韩芙蓉道:“莫说不与宁大哥见面,便是就死,我韩芙蓉又何惧?”余恨不由气恼,韩芙蓉既说出此话,自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不由豪声道:“好!宁啸天,你可答应?”
宁啸天本见二女相斗,心中就失了主意,此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僵住,这时,忽听萧散叫道:“宁伯伯,快答应了她!臭巫婆打不过宁伯母的……”宁啸天踌躇道:“芙妹,你可有把握么……”余恨见到这时候宁啸天关心的仍只是韩芙蓉,心中气苦,冷笑道:“一辈子优柔寡断,真是枉做男人!”一飞身,掠上崖边那棵挂住萧散二人的松树,松树受了一个人的重量,“噼啪”一声,有所折裂,韩芙蓉一惊,道:“你……你干什么?”余恨笑道:“要打当然要到树上来打,谁先下树,便算谁输。”韩芙蓉一急,方知这贱人自知不是对手,便以萧散二人的性命相威胁,好让自己不敢出全力,一时大怒,长剑一挥,喝道:“下来!”飞身直刺。
余恨见这一剑之威实不可小觑,道:“好啊,‘天玄洗心诀’都练到第三层了?”手中拂尘一摆,将长剑拂偏了去。二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上手都使上了生平绝学。韩芙蓉身轻如燕,步法轻捷娉婷,落脚处有如无物一般,自是不愿因自己将松树压断,害了萧散二人。余恨知她心思,却是步步落实,直震得树枝上下摇摆,恍如汪洋里的一叶小舟。二人一个用心狠毒,一个出手有滞,一时间倒斗成了个平手。
滚滚百余招甫过,忽只听松枝“嘎”的一声,即将断去,韩芙蓉一个趔趄,立足未稳,余恨欺身而上,一掌拍出,韩芙蓉仓促间也一掌迎上,陡感身下一空,陷了下去。原来韩芙蓉所立之处乃在松树末端,由于使出上乘轻功也未觉出有异样,这一掌大力来袭,脚下一紧,方知脚底空虚,一下子跌落下去。余恨满心欢喜,正欲收功,忽觉身下一动,韩芙蓉剑影如风,自下而上疾疾攻来,余恨一惊,飞身而起,拂尘连挥,鬃毛四散开来,如一把伞一般,无奈韩芙蓉攻势太急,余恨只觉虎口连震,拂尘几欲脱手,不得已倒掠数丈,手一扬,无数断了的鬃毛如细针一般,罩向韩芙蓉,韩芙蓉长剑一挽,“叮叮”数声,数根鬃毛应声而断,口中一声清啸,飘身后掠,抓住了另一棵崖边树的树杪,在树梢一荡一荡,恍若天人一般。
余恨长身一掠,拂尘往松树上一搭,借力一弹,陡听松树“啪”的一声,应声折断,萧鄢二人陡觉身子猛坠,惊叫不止。宁啸天一声惊呼,想救已是不及,韩芙蓉大惊之下正欲去救,却见余恨拂尘扫来,想也不想,一剑横斜,直刺余恨曲池,余恨偏身一扭,让过一剑,却将左肘露出,韩芙蓉再不容情,一掌劈出,只听余恨一声惨叫,早已飞身掠出丈外。
余恨脸色可怖之极,骂道:“贱人,来日再跟你见高下!”一飞身,在树梢借力几点,便已不见。韩芙蓉飞身落地,向宁啸天道:“宁大哥。”二人向崖下一望,哪里还有萧散二人的影子?
宁啸天心中一阵茫然,伸掌便欲向自己天灵盖击去,韩芙蓉一惊,连忙拉道:“宁大哥,你这是干么?”宁啸天道:“我……我害死了散儿和鸾儿,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韩芙蓉眼圈一红:“你开口闭口不离死,你死了便很好么?”宁啸天吃吃道:“芙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韩芙蓉忽然叹道:“宁大哥,要是咱们的女儿活着,也该有鸾儿一般大了。”
二人望着崖底一阵唏嘘,寻小路往崖下寻找了一回,却未见到萧散和鄢鸾月的尸首,一时间彷徨无计。这半年来二人屡遭变故,就连萧散和鸾儿也无法护得周全,此时都无心在此处待下去,二人计议一番,只想早早离开此地。二人收拾一番,便离开了此地。路过虎跳崖时,终是不舍,看了数眼才肯离去。
萧散与鄢鸾月自崖上跌下,所幸有一根绳子相缚,落至半途,又挂在一颗粗树上,在空中一荡一荡。二人经这一震,昏迷了过去,待回过神来,却不知过了多久,这时往下一看,却见云涛渺渺,不知何处是崖底,又向上一望,却见崖壁仞如刀削,直让人心头发怵。萧散见上下无踞可凭,心生绝望,问道:“鸾儿姊姊,你怕不怕?”鄢鸾月道:“有散儿在,姊姊怎么会怕呢?”口中虽如是说,心里毕竟怕得要命,只是不愿萧散担心罢了。
萧散道:“鸾儿姊姊,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语罢,一阵风起,二人又凌空飞荡起来,萧散蓦地见到崖边有一块突起的石头,恰可容人,便施展轻功,借力一荡,如猴子一般,轻巧地跃了过去。又向鄢鸾月道:“鸾儿姊姊,你也荡过来,我接着你。”鄢鸾月向前一窜,只觉身子像荡秋千一般,荡到对面,萧散正好接住,除了二人身上的绳子。
二人借绳子为工具,一步一步向崖边爬去,萧散自幼与母亲在山中长大,攀岩绝壁自是难他不倒,但带着一个鄢鸾月,却是不敢大意,二人费了近三个多时辰,终于到得崖底。
二人刚落地,却见四周水碧山青,蜂蝶成趣,不知名的奇珍异卉在暮春时节争芳斗妍,香溢七里。无数昆虫飞禽啼啭宛鸣,周遭古木参天,犹似仙府洞天一般。二人见了这般美景,一时忘了疲惫,竟瞧得醉了。
二人牵着手,沿着一条曲折的山路行了一段,却见一条河流,河水碧波粼粼,清澈见底,偶见游鱼双双对对,嬉戏耍闹,霎见一只白鹤自水面掠过,已衔住一条小鱼翔远,徒留涟漪阵阵。
顺着河走了一路,又见前方碧海如涛,一阵风起,波翻细浪,簌簌地响,却是一片不见边际的竹林。时而几只鸟儿从林端扑凌凌飞过,唯余竹林漾漾。
二人喜不自胜,奔进竹林,当真是妙不可言,阳光透过密疏相间的竹林,落下片片斑驳的亮光。萧散怕宁啸天担心自己安危,想找上山的路,但竹林太大,一时走不到尽头,二人只好寻了些鲜嫩野菜吃了,先休息过再做打算。
到得第二日,萧散终于找到一条蜿蜒小路可以上山,不过比较险峻,便让鄢鸾月留在此处,自己回去找宁啸天报平安。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宁啸天也好,韩芙蓉也好,余恨也好,均已不见了踪影,屋子里也是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萧散四处找了一回,没有找到宁啸天,只好悻悻然回到崖底,将情况跟鄢鸾月说了。
他自是不知道宁啸天下到崖底来寻找他们二人时,他二人还在昏迷之中,尚没有从悬崖上下来,也是宁啸天寻人心切,他轻功高强,竟比萧散先到崖底,四处寻了一圈,却又哪里能找到萧散和鄢鸾月?而萧散上到崖顶寻找宁啸天时,却不知宁啸天只当他二人终于不测,心灰意冷之下已经离开了。
鄢鸾月见萧散闷闷不乐,柔声劝道:“散儿,你也不要难过了,宁伯伯他们定然是已经走了,咱们现在没出可去,不如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以后再做打算吧!反正只要有散儿陪着姊姊,姊姊到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萧散一想不错,便寻得一块称手的石头,权作斧头,砍了些竹子,与鄢鸾月寻了一块旷地,开始盖起房子。半月之后,二人已将三间竹屋建好,两间为二人居室,分处两端,中间一间较开阔,二人作为大厅,平日里便在此房中做耍。萧散犹觉不过瘾,又在屋前搭了一个一丈见方的竹台。
二人费了月余,将这山前山后游了个遍,渴时便饮溪水,饿了便吃野菜,或抓鱼,或捉些兽畜,倒也有滋有味。中途萧散身上“分血神掌”的毒偶有发作,实也痛彻新骨,萧散便依照“天玄洗心诀”的心法吐纳修行,果然痛感大消。
一日,萧散拉着鄢鸾月道:“鸾儿姊姊,我带你去你一个地方。”鄢鸾月笑道:“去哪儿?”萧散道:“你去了便知道了。”便拉着鄢鸾月穿过竹林,顺着河流直下,却见前方一片草坪,草坪上开满了或红或白的小花,数不清的蝴蝶儿双双对对,忙个不亦乐乎。鄢鸾月笑道:“散儿,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萧散问:“这里好看么?”鄢鸾月道:“好看,姊姊心里欢喜着呢。”萧散道:“鸾儿姊姊便不想家了吧?”
原来此处虽好,鄢鸾月却时时想起父母,有时不免黯然神伤,萧散看在眼里,见鄢鸾月心中不高兴,也不免随之情伤,便千方百计哄鄢鸾月高兴。鄢鸾月叹道:“好散儿,有些事,你还小,是不能懂的。”萧散道:“我怎么不懂,鸾儿姊姊,你虽然没了爹爹,我也没了妈,但你能天天看见我这个弟弟,难道不好么?”鄢鸾月道:“散儿虽好,但你毕竟不是我的亲弟弟,这是不一样的。”
萧散道:“这有何难?”便拉着鄢鸾月跪下,撮土为香,向天叩八个响头,道:“黄天在上,今日我萧散与鸾儿姊姊结为异姓姐弟,有难我萧散一个人担,有福我和姊姊同享,如违此誓,天理不容。”说完看着鄢鸾月,道:“姐,快磕头呀!”鄢鸾月道:“散儿,我已经答应做你姊姊了,干么还要磕着个头?”萧散道:“磕过了头,便抵赖不得了呀。怎么,姊姊,你不要散儿做你弟弟么?那些大人都是这样拜的。”鄢鸾月笑道:“怎么会呢?”便也磕了几个头,完成了结拜大礼。
二人躺在草坪上,望着天际白云飘飘,偶有飞鸟翥翔,翙翙而过。萧散扯了些花儿,编了个黄白相间的花环,道:“姊姊,你别动。”鄢鸾月问:“干么?”萧散道:“我给你戴上这个。”便给鄢鸾月戴上。萧散赞道:“姊姊,你真美,就像……嗯……就连公主也比不得你呢。”
鄢鸾月笑道:“散儿一张甜嘴真会哄人,以后哪个女孩遇见了你,还不让你给哄死了。”萧散撅嘴道:“我才不管其他女孩子呢,散儿心中,只有姊姊是最美的。”鄢鸾月叹道:“散儿又胡说了,难道你以后不娶妻子吗?你的妻子……一定比我要好看百倍的。”
萧散大声道:“才不会呢!在我心里,姊姊永远是最美的,我就算要娶妻子,也要娶一个跟姊姊一样漂亮,肯对姊姊好的,要不然,我宁可不要老婆了。”
鄢鸾月来到水旁一照,倒影俏丽,倩容嫣然,果真美丽不可方物,不知怎的,眼睛一红,不由得暗暗掉下泪来。
平日无事,萧散便喜欢上山打猎,山中狐、狼、兔、豕奇多,久而久之,萧散练就了一身狩猎的好本领。不打猎时,便在竹林中练武功给鄢鸾月看,二人倒是无忧无虑,优哉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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