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枣QN 于 2025-6-24 19:23 编辑
唯有疼痛才能唤醒陷入麻醉中的神经。
昨天是练背日,几个月来固定不变的锻炼方式,已让逐渐适应的背部肌肉不再增长,肋下生出天使的翅膀似乎已成遥远的梦想(去年六月舞会结束时,曾在小镇发过五花肉帖子http://www.bdlxbbs.top/forum.php ... %BB%A8%C8%E2&page=1,今年舞会结束,转了个身。明年呢,是否还在论坛?无法预料。但能多呆一天,便就用心陪伴多一秒吧)。
这似乎是早应该预料到的,从最初每次锻炼后的肌肉酸胀到最近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证明目前的训练强度对肌肉渐渐成了一种按摩,更多的是心理按摩,打卡走个过场,仅此而已,并无实际意义。
不变革,则沉沦。虽然早已沉沦多年,可当翻开六月的日记时,一字一句记录下的难忘点滴,低吟浅唱着在耳畔提醒,万万不可辜负这美好的夏日时光。
于是,我从架子上取出被封存起的防弹衣——十公斤的负重马甲。
负重马甲是个好东西,虽然健身房也配备可以负重的腰带,将一片片杠铃挂在腰上,只是那尴尬的造型,终究和优雅没有丝毫的联系,虽说挥汗如雨本就属于野人的行为,可是一旦找到更优雅的代替方式,还是值得一试的。
将一片片负重钢板插入马甲口袋中,扣好褡裢,披挂而起,走向那闷声不响的龙门架。
谨慎地试了试,没有问题,便开始了分组训练。第一天加重,没做太多,分组一共做了八十个宽距引体向上。脱掉负重马甲,再重新自重做引体,立竿见影,轻松且稳定。
后果也是有的,睡觉时背如火烤,没错, 要的就是这个感觉。
===跳过废话,开始正文===
《毕业季》
六月如火,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每一颗不舍的心。
趟过六月的河,你们将各奔东西,咫尺天涯,人海茫茫。岚熙老师说着,收起桌上的教案,目光强作镇定,缓缓扫视教室里每一张面孔,每一寸角落。
下课,明天上午十点,记得返校参加散学典礼。
说完,她夹起文件,匆匆走出教室。当我转头看向窗外时,瞥见她在用手指揉搓眼睛。我想,她的眼中,一定飞入了一只冒失的小虫子。
同学们都走了,背着他们的书包,抱着他们的抱枕,留下早读的郎朗书声,留下夜灯下模糊的身影。
我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岚熙老师说过的,我默默地念着耳畔刚刚响起,此刻仍在心头萦绕的亲切的熟悉的话语,久久坐着,坐着看向讲台,空无一人的讲台,空余一人的教室。
走吧,也许明天,明天的重逢,意味着彻底的分别。
我记不清是如何走出教室的,甚至记不清有没有仔细检查桌斗里的纸张,那里曾经藏着我写过的一首小诗,小到无人知晓,小到我已记不清究竟写了怎样的句子。
能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句子呢?毕竟,我们才是小学的孩子啊。可是,我们就要分离了。这是人生中第一场别离,也许是第二场,幼儿园也有过一次,已被我忘记了,这一场,我认为有必要认真地铭记于心。
毕业才好,可以更好地玩耍,这是同桌说的。他说的很对,没有人管,终于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不再于清晨匆匆起床,匆匆吃饭,匆匆赶往学校,一切都在匆匆中被催赶着,没能安静地停下来看一朵花开,看一只蝶舞,看窗外匆匆而过的岚熙老师的背影。
夜已深,我躺在黑暗中,闭着眼睛强迫自己进入梦乡,并未入梦,梦的门已上了锁。我站在门外,默默等待,等待那扇悄然开启的门,直到天明。
我并不困,也没有懊悔,因为我没虚度这刚刚过去的夜晚,我在黑暗中守望,守望那即将到来的离别。
洗漱完毕,没去吃饭,因为不饿,因为我要去超市看看。
超市的工作人员很勤快,至少比我勤快得多,货架总是整整齐齐地摆着我需要或不需要的商品,我看着那些叫不出 名字的辛劳工作者,仿佛看到了教室里辛勤教书的老师们,心生温暖,默默致敬。
我在默默中走向摆放水果的架子,认真挑选一只自认为金黄无暇香甜熟透的金煌芒, 名副其实的芒果,大而多肉多汁多甜,我不想做替它广告,因为他们并没给我付广告费。我又挑了两只金黄的葡萄柚,本来一只就够,只是他们仿佛双胞胎,被封装在一个袋子里,在这个明朗的清楚,我被强迫消费了,你们千万不要笑话我,我替自己作证,我是自愿被迫的,似乎态度不够明确,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不后悔,你们不必替我主持公道。还需要什么?椰浆。我之前并没在超市见过这种商品,有人说如果没有椰浆,可以用鲜奶代替,我想碰碰运气,去问工作人员,那漂亮热情的小姐姐一眼就从众多商品中给我找到一罐椰浆。工作熟练度令我佩服,我谢过之后没去多看她一眼,虽然她姣好的容颜确实值得我多看几眼,只是我很忙啊,便错过了欣赏美的机会。那就错过吧,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错过的遗憾组成的,唯有如此,方为真实的人生。
我继续寻找,买了一袋西米之后匆匆返回,差点儿忘记付款,幸亏那位漂亮的小姐姐提醒了我,于是我在匆匆中感激而充满歉意地又多看她一眼,便如一阵风似的回到了家中。
开锅烧水,将西米煮五成熟。你们别问我什么是五成熟,很简单,就是一半留白,一半透明,也不一定是这样理解的,但我便自作主张地这么认为了。五成熟的西米捞出来,过凉水,再重新煮,煮到八成熟,再捞出来过凉水,然后就让它们在凉水中老实地呆着,等候发落,不是,等候召唤,似乎也不对,我想不出合适的词语了,亲爱的朋友啊,你们说,究竟应该如何来应对?
西米是五颜六色的,一定加了色素,我特意看了看成分表,是植物色素,我表示怀疑,却依然选择了相信。
我继续忙碌,整个早上都在忙碌,桌上闹钟的指针也在一刻不停周而复始地转圈圈。时间是诚实的朋友,它悄无声息,却永远不离不弃,我想伸出手去和它做朋友,可却受到了漠然的无视。无奈,我只得缩回双手,去剥葡萄柚。
葡萄柚水分太多,一不小心,就将果肉颗粒弄碎,碎了也好,酸甜的汁水会让口感更加丰富,这样想着,我便原谅了自己的不小心。
继续剥啊剥,确切地说是用刀切割金煌芒,将芒果一分为二,又改十字花刀,再用片刀法将果肉分离出来。一大半果肉颗粒放入榨汁机,一小半留着备用。榨汁机里加入一些葡萄柚,再加入少许绵白糖,也许不加也可以,只是,为了增加少许的甜度,我擅自选择了加糖。
榨汁机工作半分钟就停,观察一下果肉的细碎程度,不必太碎,达到你认为的恰到好处即可,我相信,当我把果汁倒入杯中时,一定也是你认为的恰到好处。
果汁装了大半杯,加入冰好的西米露,撒上葡萄柚颗粒和芒果颗粒,淋上椰浆,盖上盖子,一杯理想的杨枝甘露便做成了。担心不够凉,又放入冰箱冷冻了半小时,在将要结冰前取了出来,如果时间允许,还是冷藏更佳,只是时间并没有耐心将我等待。
一个清晨没白忙碌,严格地说,是一个上午,因为当我收拾完毕,提着杨枝甘露往学校走时,路上遇到许多熟悉的同学,他们告诉我,散学典礼已经结束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一声不响地站在烈日下,看着校园紧闭的大门。
都走了,同学们都走了,看门的爷爷也走了。老人家陪伴我们一个学期,放假后他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他曾经告诉我们假期将回山区的老家。老家有会做家乡美食的老伴,有他刚会走路的小孙子,还有蹲在村头路口翘首以盼等他归来的老黄狗。
香樟树枝头的噪鹃凄厉地悲鸣,它们从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中叫个不停。长歌当哭,噪鹃必定藏着属于它们的忧伤,若非情非得已,它们岂肯不顾流言蜚语日夜吟唱,永无止休?
太阳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校门外默然独立的身影,我无暇顾及脸颊默默流淌的汗水,紧紧地捧着我的杨枝甘露。从此熟悉的校园再不是我的家,从此我将是为一名校外的路人。
当太阳的移动我的影子缩短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点时,我转过身去,迈开脚步 ,决定离开背后紧闭的大门。
在我脚步抬起的那一刻,却静止在半空,定格成单脚独立的雕塑。身后熟悉的脚步响起,门开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看到了熟悉的笑容,是岚熙老师,当所有师生都渐渐别离的时候,她安然如松地守望到了最后。
我知道你会迟到,但相信你不会缺席。
她说着,递给我一本薄薄的书,是毕业评价薄。我接过来,夹在腋窝下,将装有杨枝甘露的杯子递到她的面前。
她微笑着接过,问在哪儿买的,看到没有标签,问是不是自己做的?
我勉强地笑着点头,为自己并不熟练的手艺忐忑不安。
她仿佛看出了我的窘迫,当即开心地打开杯子,浅尝一口,再喝一口,接着又是一大口,这才点头赞道:好,酸甜清新,口感爽滑,入口即化,层次丰富,还有香浓的椰香气息。
糟糕!她说着,突然停住了微笑。
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外面买不到这么可口的杨枝甘露,以后想喝时可如何是好啊?她说完,掩嘴而笑,笑得头上的蝴蝶发卡振动翅膀,似要随时飞去。
我擦着汗笑道,要不,我去开一家青枣糖水店?
老师摇头,不,应该学习的年龄,就要好好学习,谢谢你的杨枝甘露!放假了,回家吧,假期快乐!
在她微笑的目送下,我头顶烈日,彻底离开了这个岚熙老师教过我们《朝花夕拾》的地方。
走在路上,我打开毕业评价簿,看到老师评语一栏,岚熙老师留下的娟秀字迹。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我没能再读下去,举起手,去揉那飞入眼中的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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