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不到六点就被闹钟叫醒了,洗漱、烧开水、换衣服。热水壶的水是要凉好给叶子和天天喝的,天天上学还要带一保温杯去,比学校里的好喝,毕竟加了几级过滤。锅里的热水是煮饺子我自己吃的,要去雅加达出差了,送行的饺子,老家是这么说。煮了十个饺子,自己给自己送行。不得不说,韭菜饺子冻了确实不好吃,毕竟韭菜吃的就是它的鲜;不像白菜馅儿,冻了也不太影响,甚至第一顿没吃完,第二顿熘一下,味道仍然不差。“熘”这个字是我刚百度的,我原本以为是水字旁的,因为是隔水蒸的技法。百度的答案,我也不确定是否正确,但同样不想在这事上花费太多时间,应该也没人拿我的文字当字典用吧?
吃完韭菜饺子,又刷了一遍牙去去味,下楼坐网约车出发。并没有直接去浦东机场,而是花了二十多块钱去了市域线地铁。既能给公司省100多块钱,还能确保到达机场的时间。至于这100块钱给到某个出租车司机,是否比省下留给公司对经济更好,那就不是我能够考虑清楚的了,毕竟我拿公司的工资,屁股不能歪。7点40分到浦东机场,已经是人山人海,仿佛又回到了疫情前。我仍然清晰记得2023年春天,疫情刚结束时我们几个去韩国出差,机场里冷冷清清,四顾无人,很多店面都用很大的白布遮掩着,一派凄凉。如今不同了,人气十足,坏处就是每个环节都要排很长的队。好在科技是进步了,出海关可以自助,刷护照刷脸就行。
同行的领导没在家吃早餐,他不像我这么有仪式感。过了安检后我陪他找了家港式茶餐厅吃饭,他随意点了几个菜,一百三十多,然后我意识到,我俩区别不是仪式感的事儿,是人家远比我有钱。也是,毕竟他家在上海市区有四套房子,我家就一套,在外环外。他吃着我看着也不是事儿,虽然我不介意,但他不好意思,又给我点了杯奶茶。我自然是很开心地捧着喝,有种喝大户的快感。跟他是很多年的同事了,先后共事过三家公司,都已经处成了朋友。他比我大十来岁,算是我老大哥了。我遇到的领导都挺照顾我的,曾经有一个老领导跟我说,你就是太实在,当年你经手那么多钱,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连首付都凑不出来,暗示你几次,你都听不懂。我笑着回复说,我农民出身,那时候刚毕业没两年,家里人哪教过我这个?
飞机晚点四十分钟,算是在承受范围内,至于接受范围,那比这个大得多,出门在外,没啥不能接受的,不然呢?做的印尼航空的航班,一路还算平稳,就颠簸了一次,飞机餐也还行。就是放影片的系统还是老的,连各USB充电插口都没有。我跟同事聊了一路,电影都没看。当然这是好事儿,让我的眼睛可以远离一阵子电子产品,如今它俩一整天除了睡觉几乎都在看屏幕了。飞机上气温比较低,我拿毛毯连外包装的塑料袋一起搁膝盖和大腿上。没有拆袋是因为其他地方也不太冷,也因为想着给人家省点重新清洗包装的麻烦。当然,如果抬杠,还可以说因为我令某个靠清洗这玩意养家糊口的母亲少赚了一些。世间因果错综复杂,写文字水字数可以多想想,其他时候就算了,想不清的。
苏加诺机场挺漂亮,海关出关也是自助闸机,只是系统不太灵,需要用手按紧护照才行,有一个同事连续失败了六七次才成功出去。用GRAB打了辆车,包着头巾的女司机说到酒店大概四十分钟。一路上风景跟上海也没多大区别,除了高楼大厦少点。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很窄的一条路,路两边都停满了车,只余中间一条缝。司机身手不凡,有惊无险地抵达酒店门前。门童过来要帮着拿行李,我们几个男士不想给小费,谢绝了;女同事箱子很沉,上阶梯不方便,就让他帮忙提了,结果,人家也没要小费,送到前台后扭头就走了,她也没主动给。
这就是我们唯一对这酒店的好印象了。房间很小,配置还不如国内的汉庭,收费四百多一晚,济南汉庭才200多。免费的水是没有的,毛巾浴巾也没有,好在还有烧水壶和一双一看就很廉价的拖鞋。喝水的杯子很脏,怎么也洗不干净,我烧了壶开水烫了十分钟,确信没啥病菌了,但看着里面的污渍残痕,还是喝不下去。最后,还是只能出酒店去买了几瓶矿泉水凑合。洗衣服务倒是有,也不算贵,1万5千块能洗衣加烘干了,自助的,折合人民币六七块钱吧。当然,别跟汉庭那种提供免费洗烘的比。空调的噪音很大,酒店大堂有蚊子,好在房间里没发现。早餐有炖的鸡肉、面条和米饭,有水果和果汁,凑合吃吧,至于连擦手的纸巾都没有,那玩意可以自备不是?
跟订酒店的同事联系了一下,问能否免费退了换一家?她查了半天也没回复。如果不能退,那就凑合吧,我其实无所谓,主要是同行的领导受不了。如今经济条件很差,有份工作养家糊口我就满意了。有一位老同事,在上家公司我亲手裁掉的,她去行业内老大赛默飞干了一年半,最近又被裁掉了。她微信联系我,说能否来我们这边,我说我们这边最近也不消停,不来最好。今天她又微信联系我,说有个朋友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但薪资直接减半了,问我是否能去?我说这事儿你跟家里人商量吧,太大了。去吧,薪资降下来,后续找工作就麻烦;不去吧,如今这经济环境,还要在家待多久谁也不知道。这种主意,我哪儿敢给?都是普通人,担不起人家的因果的。
还有个老朋友在一家公司干产品总监,最近也突然遭遇裁员。她倒是没事,只是部门里几个她新招来的孩子试用期的员工首当其冲,被砍了个七零八落。她跟我说她都哭了,那公司比较新,人家好几个人过来是冲着她的光鲜履历和略微上涨的薪水,结果来了没俩月,就被干掉了。上家辞职了,回不去了;简历上因为这次裁员,多了一份很短的工作,就像多了个以后每次面试都必须解释的污点;最要命的是,失业了,下一份工作在哪儿天知道。她深觉良心不安,我劝她说,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算是天灾人祸都行,别太难为自己。我们也都是打工的,你就算拼了老命,就能护住他们吗?护不住的,都是命。话是这么说,她还是难受,我裁过人,也被裁过,能理解,且不敢深想。
外面已是惊涛骇浪,想起那天叶子问我:“你有什么压力?”算了,我还是宁可她不知道,这样我惹恼她的时候至少她还敢于冲我摔盘子。这个家里,最多也就容得下两个人觉得自己过得不容易,再多,就会出事了。我其实也还好,饺子吃着,婶子快递来的月饼带了六个到印尼,两边过海关安检都很顺利,没有人查验拒绝。查也不怕,毕竟不是啥鲜肉的新宠,而是芝麻花生馅儿的传统,简单朴实。
河蚌赌徒 2025年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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