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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秋江 于 2010-4-10 19:54 编辑
龙三爷的失落
文/秋江
龙三爷的魂掉了,一天到晚丢三拉四的,脸上愁云密布。一天晚上一个人喝闷酒,第二天居然睡过了头,等他急忙忙地把牛奶拉到农业局门口,等候取奶的人早已黑压压地围成一团,吵的,骂的,闹翻了天。也难怪人急,得上班,得办事哟。龙三爷连连赔着不是,一张脸都笑烂了,还是没人领他的情。
回到农场,气都还没出伸抖就被陈书记马着张脸喊到了办公室,说:一早晨电话都遭打爆了,你到底在搞啥子名堂?不想干了就明说,不要占到茅房不拉屎。要干的人多了去了!把龙三爷骂得个狗血淋头,龙三爷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腔都开不起。这堂政治课一直上到中饭都开过了才算了结,龙三爷还得作出深刻检查。
等龙三爷拿着饭碗走进已空无一人的食堂,炊事员朝他做着鬼脸:龙三爷,这回倒霉了吧?你娃没有拿稳。
龙三爷苦笑着叹了口气:身体单薄,感情脆弱,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天意哟,有啥子法?
随着生产一步步发展,手扶式拖拉机已有点风光不在。局里又给农场配了部大车。消息刚传出,龙三爷高兴了好一阵子,他觉得理所当然的应是他升级开大车,那阵式比手扶式可强多了。他想:只要方向盘在握,男子汉大丈夫,何愁一房妻室。到时,还怕媒人不到他门口打拥堂?谁又知道,算路不跟到算路来,天下之事,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没过多久,汽车到是来了,同汽车一道来的还有陈书记从部队汽车团转业的表弟。望着崭新的人见人爱的绿色“山城”,龙三爷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谁想到事情并未到此就画上句号,陈书记说:要现代化,要高速度,汽车就是用来送奶的。龙三爷的手扶式靠边站了。他去找到陈书记说:怎么说我也是国营企业的正式职工,你总不能把我弄来凉起。
陈书记说:我们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到处都是革命工作,你就到果树队上班吧。
龙三爷想:黄鳝无脚无手都要找吃,我肯信果树队就不活人了?老子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联系国民党,你还敢把我搬弯了倒尿!工资你总不得少我一个?老子一样要过得河翻水翻。
又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每天一上坡就同大妈大嫂们嘻哈打笑,日子到也无忧无虑的,用他的话说反正是敲钟吃饭,盖章拿钱。闲事少管,将息各人的“气包卵”。哪知,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好久,场里搞优化组合,经济指标落实到队,龙三爷一下就遭“优化”了。肚子头气不打一处来,他确实感觉到了人情冷暖,事态炎凉。老子才没开拖拉机几天哟!想当初,你几爷子为搭个车,哪个看到我不是一张脸都笑烂了,又是烟又是茶的,老子才吃了饭都硬是要死活拉我上桌子,还要安在上席,点头哈腰地说:展劲吃,莫客气,你不吃,我生气……如今是一翻脸就不认人,响当当的龙三爷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个猪厌狗不爱的角色了。人心不古,世事难料。
受打击最大的是那天他去赶场,走到供销社门口,他照例把酒壶递了过去:老方,来两斤酒。说完,递了支烟过去。老方没接烟,也没动手打酒。
龙三爷说:老方,打呀!
老方说:酒票呢?
龙三爷说:你们经理都招呼了的,我什么时候要票哟。
老方说:这也是经理打了招呼的,如今承包了。不是我装怪,没有票我真不敢卖给你。千万别怪我。饭碗比啥都要紧。我们朋友归朋友。
龙三爷万分失落地回到农场。独自饮酒解闷,他觉得这世界在变,越来越变得不可思议。如果长此下去,别说是接堂客,日子可能都难以过下去,看来是到了陈书记修理他的时候了。他觉得不能就这样像一堆黄泥巴一样让他捏来捏去。赶场的时候,他已看到有人摆起了摊点,卖的都是从沿海淘过来的稀奇古怪的什么电子表,蛤蟆镜,也没见有人去干涉。听说一天能弄个三四十块,那可是他一个月的工资。龙三爷睡不着了,起来清点他的库存,居然有五百元之多。他觉得自己完全有拼一下的资格。树移死,人移活。人不出门身不贵。火不烧山地不肥。我干吗要在这棵树上吊死。还是棵歪脖子树。乘着酒性,他写了辞职书,一共六个字:“辞职,我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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