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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酱豆腐是真咸,有一次为它而使我的慢性咽炎发作。但这不是我要说的话。
它也会引发我的另一段记忆。
小时候,在工厂门口,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七嘴八舌地议论。听明白了,这个人是1962年清理城市人口时离开天津的,走之前是这个工厂的员工。他在乡下时得病,眼睛瞎了。现在,回到天津,想找这个单位要个说法。领导不给解决,也不让他进厂区大院。他就天天在门口坐着。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子,不知是他的第几个孩子,天天跟着她。这天,围观的人们给了他几角钱,让小孩子给他买点吃的。她买回几块酱豆腐,几个馒头。她给他泡在大茶缸里,他眼睛看不见,一边跟大家说话,一边夹起酱豆腐当馒头整块咽下,他忽然大叫:“怎么这么咸呀?”在场的人都笑,我却哭了。
生命个体的价值究竟存在吗?在历史车轮轰隆向前转动的时候,我们这些处于社会底层的人,有命运的自主权吗?谁为我们付出的存活代价负责?有时想想,生存的造价有点昂贵呀。
吸收了“恶”的人有一天终要释放“恶”,这就成为棘手的社会痼疾了。心理扭曲是人生最坏的结局,它的产生往往是社会重压的结果。
我借助小说《紧打慢唱》的写作,一直在思考有关“暴力记忆”的问题。政治暴力、人性中的暴力和精神暴力等等。有一次老师让我们读苏联作家亚历山大·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然后,我跟我的学弟讨论“文革”问题。我们都没有经历过“文革”,(我在童年时代有一点“文革”的见闻,但是不多。)我们的毕业论文都不同程度地涉及到“文革”,我感觉“文革”的阴影与这之前的暴力与这之后的暴力扭成一股绳,还在勒住人们的思维。人心中还有暴力的因素,不知何时会大面积爆发。心理干预、心理治疗、心理疏导甚至是心理蓝图都是人类精神生活的一个漏洞。忽略了这个漏洞,后果可能很严重。
我向往真善美,为什么在《紧打慢唱》的开头絮叨那么多有关奶奶的话语,因为,奶奶的人性光辉照亮了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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