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时

井底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出自何人之口，人们管镇政府附近这块靠近公路的广场叫“东镇”。这里以前是供销社，拖拉机站和生资门市部的所在地。从二十年前第一家私人开的小饭店开头，这里的公家门面就渐渐的萧条了。慢慢的更换了主人，也繁华了各种的买卖行当。当八年前姜宝成在这里租下附近一个民房修理家电的时候，东镇已经是高楼接壁，市井林立的兴旺之地了。
　　宝成是一个身有残疾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拄着双拐的他一条腿是膝盖以上处截肢，他的左手只有三个手指，脸上鬓角处还有一块蝶翅状的疤痕，红红亮亮的，很显眼。他是一个非常内向、缄默的人，平时话语极少。关于他的残障更是没有人知道是怎样来的，好多人试图趁他高兴的时候，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他只是笑笑，再没有下文。可是他修理电器的手艺可不是混的，不管是家用电器还是渔民用的中波报话机，只要送上门来的，没有让顾客失望而归的。还有，他的收费也较其他人便宜，那些只是因为烧了机内保险丝之类的小毛病，他一分钱也不要，弄好的就手儿让人家抱走。
　　宝成的修理铺座落在东镇的边上。往里面走就是那些参差不齐的老民宅了。他这是一栋临街的厢房，开东门。他这里还有一部公用电话，所以平时除了上门修理电器的，也偶尔会有人来打电话。天气过了立冬早晚屋里有些冷了，这一天祥五主动给宝成安一个炕炉。他是这个地方的坐地户，没有成家的他平时帮人家打打短工，挣两瓶酒钱。冬闲没有事儿的时候就常常呆在宝成这个修理铺，时不常的帮宝成干一点营生，由宝成请他喝一顿，那就是他生活的全部的目标。这一天上午，从外面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的长发因为走路急切而略微有些凌乱，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进屋以后她不看屋里人，却在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宝成笑着问：“打电话吗”？
　　她这才定睛看了宝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她说话，宝成往她身后的柜台上指了指。女人把孩子放在地上操起电话，人们才发现那小孩不正常，她的眼睛奇怪的往上斜视着，走路踉跄着好像就要扑倒，发出的声音呲呲的，听不清说什么。那个女的一边跟电话来里的人争论着什么，一边还要扯着小姑娘不要让她摔倒。
　　电话好像打得不顺，女人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生气而红红的。可是，当她要从兜里掏电话的费的时候却是因为窘迫，而有些发白了。
　　“哎呀，我出门太急忘了带钱了”。——他看着宝成，嘴唇都在哆嗦。“不过，我回家就给你送来，我刚刚搬来的，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那一家……
　　“不用了”，宝成头也没抬，还在干自己的活儿。“不就是两三快钱嘛。不用了。”
　　“那怎么成呢？不过，我上午有点事儿，不能来，我下午送来可以吗？”
　　“我说过不用了。”
　　那女人也不再说什么，她抱起小孩往外面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仔细看了宝成一眼。
　　“你认得她？”祥五问他。
　　“我干吗认识人家。”
　　“不认得说没有带钱，就这样算了？这买卖做的，真大爷！”
　　那女人没有食言。下午果然来还钱了。不过，不是她本人，是她的男人。一个很帅气，很善言辞的年轻人。他抱着上午那个小姑娘，看得出。小女孩对她的爸爸更依赖，更喜欢撒娇。喝的有点晕乎的祥五，不顾宝成眼神阻止，忙不迭的问人家长短。小伙子倒是什么都不忌讳，他说自己是一个出远洋的海员。眼下正在休假，由于自己的父母年老体衰，媳妇一个人在家抚养这个患病的小孩他不放心，就举家搬迁到他在镇上医院当医生的姐姐这里，在附近租用了两间民房暂时居住，等在城里买的一百五十平米的楼房装修好了再搬回去。提到女儿的病，他的眼里泪汪汪的，亲吻着小姑娘长长的睫毛。他说了一个大家都没听说过的怪怪的病名。他说，为给女人治病，他已经花了二十万。屋里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舔犊之情感动了，连平时难得动容的宝成也停下自己的活儿，给那个年轻人递了一只香烟。
　　“谢谢大哥，叫我小陈好了，以后常常来玩，你不要嫌烦。”
　　“大哥不是本地人吧？你的口音……我听着象莱西一带的呢，我有个哥们说话个你很像的——”“我不是。”宝成打断他的话，指着小女孩说：“这小丫头，也挺皮啊！呵呵。”
　　“可不嘛，没有老实呆着的时候呢！”
　　大人们说话的功夫，小女孩挣扎着从父亲的身上下来，扶着宽大的修理台往前挪去。宝成放下手里的电烙铁，转过身子把那个完整的手指向小女孩伸过来，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咧着半齿的小奶牙笑了，并且很信任的拉住他的大手。
　　宝成和善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的嘴里呲呲着，但是，没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他父亲说：“告诉大大。你叫橙橙。”
　　…………
　　这以后小陈跟他的女儿就成了这里的常客。有时候小女孩的妈妈也来玩儿，她总是难为情的指着女儿说：“这丫头跟大大接了喜缘了呢，一出门就拉着我往这儿走啊，说是找大大的。看着宝成常常的把一些水果递到孩子手里，她也很过意不去——不好啊大哥！你会把她宠坏的！”虽然这样说，但是，她的白皙的脸上，还是挂上了欢喜的笑容。
　　小陈是一个很有眼里劲的人。这里有什么宝成不方便的活儿他一眼就能瞅上，不管是招待新上们的客人，还是诸如给火炕添煤之类的小营生他顺手就做了，这让老伙计祥五很不是滋味；人家小陈的勤快和灵活劲儿更显得他的愚笨和懒惰，更主要的是，本来这些平时都是他帮忙的活儿让人家干了，他不好意思跟宝成讨要酒钱了。尽管宝成还是常常的接济他，但是无功受禄多多少少让他那点残存的羞耻之心觉得不那么自在呢。所以，有时候他也在没人的时候跟宝成嘀咕几句：“大哥啊！小陈这人眼儿鼻子都会说话，我觉得这人不地道！”
　　宝成抬头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这个我也说不出……反正你要多留几个心眼啊！小心他对你有什么企图啊！”
　　“拉倒吧你！”宝成微微一笑：“你还是操心明天去哪儿弄酒钱吧。”
　　说来也巧。就在祥五这样嘀咕的第二天，小陈忽然匆匆的走进来，说他给女儿办的医疗保险今天到期要续保，手头现款不太够，要借三百块钱。后天就归还。
　　宝成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三张百元：“够了吗？”
　　“够了！够了！谢大哥了！”
　　果然，两天以后，小陈把借的钱按时返还了。
　　东镇本来就不是一个大地方。又恰好是人来往复比较频繁的活动中心，所有这个镇上和附近村子的一切大事小情都会迅速的向四处扩散开来。几天的功夫，人们都知道东镇上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有一个智障的女儿。而且都知道男人很阔绰，买东西不回价，交朋友很大方，很快的就跟这个大街上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打得火热，包括家具店的高老板，礼品屋的二子媳妇，还有手机店的孙大头等。甚至卖衣服的王大凤也成了他的干姐姐，常常请他去家里吃饭，因为她的干弟弟给她会电焊工的男人在城里大工厂找到一份工作，明年正月正式上班，每一个月工资不低于四千元。祥五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这些消息，有板有眼的说给宝成听，宝成任他嘚吧，偶尔呵呵笑一声，就算回应。现在，祥五对小陈也没有敌意了，因为请去他烧烤店喝了一次酒，从此，这个“不怀好意”的小陈在他的嘴里那就是一个仗义疏财的款爷。常常提起那一顿吃了多么高级的菜品：“那家伙，没见过对虾长那么大个儿——”
　　他用手比划着能有半尺多长，而且，他在第二天笔划的时候显然更大了。足有一尺长，旁边有人笑他牛逼。昨天才这么大个儿，今天就长到半庹长了。宝成扑哧一声笑了。
　　“对啊！你想想这都将近两天了，那对虾还不可劲的长啊！”
　　旁边的人笑成一团。祥五也觉得自个说的有些邪乎，嘿嘿笑着从宝成的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上。
　　这期间，小陈又来借过一次钱，七百。第三天又准时送还了。祥五啧啧道：瞧瞧人家哥们，真讲信用，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够意思。
　　小陈媳妇也常常被女儿牵着来这里玩。小陈说过她叫圆圆，也姓陈。陈圆圆，宝成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想不起在那个连续剧里面了。圆圆其实是个很开朗很和善的女人，她很惊讶宝成一双残缺的手指的灵活，他的聪明，常常好奇的问这问那，宝成都会认真的告诉她。有几次，她把自己做的好吃的点心带来给宝成吃，宝成显然不习惯这种优待。他的脸都红了，也不知道该怎样推辞。“这个，不好啊……怎么好意思让你……”
　　男人的腼腆样子让圆圆觉得好玩。她格格笑着：“大哥，你至于吗？是不是怕我做的不好吃啊？”
　　“当然不是啦！，只是……”
　　“好了大哥，不用客气了！橙橙见天的来吃你喝你的，你也不见外，是不是啊？”
　　宝成抬头看了她一眼，憨厚的笑了笑。
　　有一天陈圆圆一个人来了。她没有了平时那个乐乎劲儿，眉头紧蹙。正好屋里没有其他人，她忽然问宝成：“大哥，橙橙爸爸跟你借钱了？”
　　“是啊，有什么事儿吗？”
　　“借了几次啊”？
　　“两次。不过，都还了啊！”
　　圆圆的脸都变白了。她用牙齿咬住嘴唇。“大哥，答应我一件事儿行吗？”
　　“以后不要借钱给他。千万不能借，行吗？”
　　宝成心里纳闷，在圆圆近乎央求的眼光注视下，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陈圆圆急三火的跑来，跟他说了这么一通话，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宝成有些发懵，放下手里的活看着窗外楞怔了一会儿儿怔楞了半天。
　　忙碌而热闹的年关一天天到了。过了腊月十八，五天一个大集就开始了。附近所有的村民们都到东镇来购置年货。平时再节俭拮据的人家也会打开自己攥得很近的钱袋子，尽管此时的货品都比平时贵好多，可是也没有什么人抱怨，本来嘛，一年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劳作，总的犒劳自己一下吧！庄稼人，不就是这几天吗？最兴奋的当然是买卖店家，大把大把的票子扔进柜子里，一天的赚的比平时多十几倍，常常还要雇请人手帮忙，人虽然忙的脚不粘地。可是心里乐的跟一朵花儿似的。
　　这天晚上，宝成刚刚关门上床，半坐在被子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有人急匆匆的敲门。
　　是谁啊？
　　“我是小陈啊，大哥。有点事儿帮帮忙。”
　　小陈的神色有些慌张，平时打理的平平展展的头发有几缕耷拉在脸上，他跟在宝成的身后紧紧地尾随进来。
　　“大哥，刚刚接到家里电话，我爸爸不行了。”
　　宝成回身看着他。“怎么回事儿？”
　　“可能是脑中风了。一半身子不能动了。”
　　“我明早就走，直接去市立医院，可是手头没有现钱。想跟大哥借两千块钱，不过，这一次可能要拖几天还你，要四五天。”
　　宝成思忖了一会儿。“真不巧。我手头也没有那么多。只有两百多块，你看……”小陈显然很失望。不过，他很快的反应过来：“好吧大哥，有多少算多少。我再去别人家试试。”
　　小陈走了之后，宝成把电视关了。他披着衣服坐在那儿想了半天。
　　第二天白天一天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儿。可是傍晚的时候，神情慌张的陈圆圆抱着橙橙从外面闯进来，她的脸色红红的，气喘吁吁：“大哥，橙橙爸跟你借钱了？”
　　“是啊，昨晚上来说，他爹爹不行了。”
　　“他爹爹不行几十次了——对了，你借了没有？”
　　“我手头没钱，只有二百多块，全给他了。”
　　“哦。还好。”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可是她却把脸扭在另一边哭了，怀里的小孩看妈妈哭了也跟着哭了。

井底蛙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陈圆圆说话，就从门外吵吵着涌进一大帮人，宝成一看原来都是平时根小陈来往很密切的那帮人，甚至祥五也在其中。这些人直接把陈圆圆围拢起来，说是要跟她要钱。
　　原来小陈昨晚上用同样的借口跟这些人借了一大笔钱，今天就没有音信了。
　　他的“不行了的”爹爹在电话里告诉儿媳妇，他根本没回家，肯定又是带着骗来的钱去城里“作死”去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这里的人都炸锅了。卖衣服的王大凤上来扯住陈圆圆哭喊着要钱，她被小陈骗走了三千块钱，还有一身一千多块的西服。
　　这些人疯狂的举止把陈圆圆怀里的小橙橙吓得尖声哭叫。陈圆圆却突然大喊一声，把大伙都镇住了：“你们活该！谁让你们借钱给他了？是我要借的吗？你们说说你们借钱给他哪一个不为了图他给你们的好处？什么找工作，一起做买卖挣大钱，什么甜哥哥蜜姐姐的，你们怎么就不多个心眼？
　　“你把衣服赊给他，你把摩托车给他骑，你甚至借给他一桶花生油……你们说说谁没有自己的私心？谁不想占他的便宜？”
　　人们面面相觑。
　　手机店的孙大头说：“你甭说废话了，你说说难道就这样拉到吗？你是他老婆，我们不跟你要跟谁要？”
　　“是啊，这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礼品屋的二子媳妇说。
　　陈圆圆冷笑了一声。“好啊！就这坐庙了，你们看着分了吧，呵呵，不瞒你们说，这个狼心狗服的东西不说骗你们这些土老冒，他连城里的大老板都骗过呢！我们来这里就是因为他在我们老家把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骗遍了，才来这儿躲难的呢？用他的话说，天下没有不吃虫子的鸟儿。你们回家自己偷偷地后悔去吧！”
　　“啪”的一声，她的脸上被家具店的高老板打了一耳光。这个平时说话结巴的高个子男人，说话不赶趟儿，就用这个方法表达自己的愤怒。
　　小橙橙哇的一声又吓哭了，宝成本能的用自己的拐杖挡在陈圆圆的前面，他厉声的喊了一声：“你们干吗？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吓坏了小孩怎么办？”
　　旁边的人赶紧拉开了高老板。本来斗志昂扬的陈圆圆，看见有人帮忙解围，反而捂着脸哭了，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声，人们一看这个阵势，也只好慢慢地散了。宝成示意祥五在脸盆里倒了一点热水，把一个毛巾递给抽泣的圆圆。圆圆回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借过毛巾，蘸了热水给女儿擦了擦小脸，也给自己擦拭了一下。
　　宝成把两个香蕉递给橙橙。轻声说：“回家吧，赶紧离开这儿吧，要不然，你过不安宁的。”
　　“我哪儿有家啊！当初为了跟他结婚，跟爹妈都闹崩了，我现在这个样子……有脸回去吗？”
　　“哦。”
　　沉吟了一会儿，陈圆圆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吨他说：“我不怕，大哥，反正就这个样子了。谢谢你，你那二百多块钱，我会想办法还你。”说完，也没等宝成说话就匆匆抱着孩子走了。
　　他回头看祥五哭丧着脸，就问：“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狗娘养的，他还借了我二百五十块钱呢。”
　　“呵呵，吉利的数儿。对了，你哪儿来的钱？”
　　“前天卖了花生米，没想到他会跟我借……我也不好意思不借。”
　　“知道那大对虾不便宜了吧？”
　　过了腊月二十三，祭灶的日子，小镇上过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厚了。好多外出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修理铺附近的临时停车场每当一停下来，就有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被从客车里吐出来，那些穿戴时尚的打工青年脸上洋溢着回归故里的喜悦，他们有的家人早就在这儿等着了，亲人们久别重逢的景象令人唏嘘不已。宝成隔着窗户远远望着，点上一支烟抽着，久久的沉默不语。
　　镇上的人知道他从来没有回老家过年过，因为他说，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
　　腊月二十八日，上午刚刚开门，祥五就急忙忙走进来了：“宝成哥听说了吗？出事了！”
　　“怎么了？”宝成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什么，小狐狸精被人昨晚扔黑石头了。”
　　“你说的谁？”
　　“就是那谁嘛，那骗子小陈的媳妇啊！碎玻璃把她的头扎破了，听说她去医院找她大姑姐包扎呢！”
　　宝成停下手里的活儿，怔怔的看着他。半天才问：“小孩子没事儿吗？”
　　“不知道。大概没事儿吧。不过，这事儿做的有点缺德，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下得去手。”
　　“孤儿寡母？”
　　“嘿嘿，就是这么一说。你说跟着这样的男人能赶上当寡妇吗？”
　　宝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十块块钱递给他：“去烧烤店喝两杯去吧。”
　　祥五的小核桃脸儿上立刻乐成一朵花儿。赶忙接过钱来，双手一抱拳：“得令啊！还是宝成哥疼我，大恩不言谢，小弟告辞了！”嘴里打着锣鼓家伙点儿急三火的走了。
　　傍晚的时分，宝成刚刚吃完饭，陈圆圆一个人来了。她的头上缠着不大的一块纱布，在右眼眉的斜上方有清晰的血洇。她说：“大哥，我打个电话”。
　　可是，她要打得电话没有打通。她骂道：“个畜生，关机了。”
　　“你找橙橙她爸爸？”
　　“是啊！”我要找到他杀了他！“
　　她拿起电话打了另一个电话，还好，通了。宝成不想打扰人家的私事儿，他从屋里出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但是屋里激烈的电话交锋还是追了出来，听得真真的。
　　“你们总说没钱没钱，当初借钱是怎么说的？你们家都有工作买新房有钱，怎么不还俺的饥荒？你的那个畜生弟弟又坑人好几千块钱，把我们娘俩扔在这儿当人质，被人欺负，你们还是没有钱，我们娘俩怎么办？没吃没喝的真要我卖大炕吗？”
　　接着，是一阵悲愤的的哭声。宝成怕邻居有人听到没法儿解释，赶忙起身回到屋里，陈圆圆也似乎意识到这儿不是自己哭泣的地方，哭声戛然而止，有些羞怯的低下头去。“对不起，大哥。”
　　“橙橙呢？自己在家吗？”
　　“哦，在她的大姑家呢。这几天暂时不回自个儿的住处了。”
　　“你的……脸不要紧吧？”
　　“没事儿大哥，就是玻璃划了一条口子，不碍事。”
　　“你没有报警吗？”
　　圆圆叹了一口气。“大姑姐要报的，我没让。他们其实就是想吓唬我一下，不是真的要我的命，那个扔进来的石头比鸡蛋大不了多少。想想人家一下子被骗走了那么多的钱，谁不心疼啊？谁的钱不是血汗挣得啊！”
　　宝成定定的看了一眼这个女人。
　　“权当让人家出出气，大过年的，不想搞得鸡飞狗跳的。”
　　“那刚才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
　　“我的另一个大姑姐，我们刚刚结婚就跟我们借的钱，老是不还，这一家人都是畜生。我想让她还给我们六千块钱，我可以把这里被骗的钱还一部分，剩下的我去打工还人家。可是，她还说没钱，”她笑了笑，“我骂了她。”
　　宝成看她的情绪平和了一些，也宽慰的笑了笑。
　　圆圆说：“谢谢宝成哥，我现在好受一点了。你忙吧，我回去了。”
　　听到陈圆圆第一次喊自己“宝成哥哥”，宝成觉得心里热热的。所以，当陈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似乎是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圆圆你等一下，有点事儿跟你商议一下。”
　　圆圆也很诧异的回头看着他。转身走回来。“宝成哥，什么事儿？”
　　宝成踌躇了一会儿。侧身打开自己修理桌上的一个抽屉，从一个塑料外皮的本子里翻出一张对折的纸张，把它递给圆圆的手里。
　　圆圆打开一看，嘴里轻轻地“啊”了一声，“哥啊，你这是……”
　　“这是一万元的存折，你拿去赶明儿把欠人家的钱都还了。”
　　“这不成啊哥！”
　　“你听我说完，这不是白给你的。你只不过换了一个债主而已，现在你是欠一大帮人的，赶明儿你就欠我一个人的，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他停顿一下：“你必须在橙橙嫁人之前还我。否则的话，我去你们家砸窗玻璃。”
　　圆圆早已泪水涟涟了，当她听到宝成最后一句话话时又噗哧一声乐了。娇嗔的看了他一眼：“讨厌你啊，拿这种事儿逗我。
　　不过，她很快的正色道：“哥，你想好了吗？也许我永远还不起。”
　　“交滞纳金。”
　　“好吧，”圆圆说，“明天十点以前我不会去提钱，你要是反悔来得及。可是过了十点我就要提出来了。”
　　宝成把自己的印章身份证都递给了她。“同意，我有一宿的时间定盘子呢。”
　　第二天的傍晚，祥五乐滋滋的来了。一进门就嚷上了：：“大哥，好怪啊！那个陈圆圆今天把我的钱还了哎，听说他们的也都还了呢？
　　“哦，这下子过年有酒喝了。”
　　“你说她一下子哪儿弄这么些钱？”
　　宝成回头看了看他：“你没看看那钱是真的么？”
　　“看了。没错的，都是真的。”
　　“那你管人家钱哪儿来的干吗？”
　　“看来她是害怕了，怕下晚再挨黑石头！”
　　宝成皱了皱眉，“你吃了多少大蒜，熏死人了。离我远点。”
　　“嘿嘿，真是馋猫馋狗鼻子尖！”
　　…………
　　天还没有全黑呢，附近的店铺，人家，镇政府的大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就陆续的亮了。比灯笼亮的更早的是远远近近人家急性子的小孩偶尔燃放的鞭炮声。等到天渐渐的黑下来以后，整个夜空立刻就被各色各声的烟花爆竹照耀的仙境一般的灿烂。
　　宝成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冻的水饺，在煤气炉上烧水。
　　他拢着胳膊看着窗外天空。，外面璀璨的烟花让他的小屋显得更加的幽暗。忽然，他听见有人敲门，轻轻的，还伴随着一个小孩的叫喊声。
　　他没来得及拄拐，单腿跳着打开房门，只见陈圆圆抱着女儿站在忽明忽暗的夜色里。“在屋里忙什么呢？俺橙橙叫你好多声大大你也不开门。”
　　“呵呵，这外面都是烟花爆竹的，我没听见呢！”
　　没等宝成邀请，娘俩已经闯进来了。圆圆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包着的方盒子。她一眼就看见炉子旁边的冻饺子。
　　“呦，过年了，还吃这个？算了，不用下了，我跟你送来了。”说着，打开带来的饭盒，里面真是冒着热气的饺子。“这不过年了吗，我不想在大姑子家打扰人家。就回自己的住房了。我跟橙橙商量了，包好了饺子来跟大大一起过年好不好啊？橙橙高兴的跳高呢，是不是啊橙橙？”
　　橙橙咧着小嘴笑着，呲呲的说着什么，看得出是很兴奋的样子。“
　　宝成什么也没说，他伸出手摸了摸橙橙的头。
　　圆圆忽然问：“宝成哥，不会有人来了吗？”
　　“哦，没有了。”圆圆起身去把门从里面插上了。不顾宝成的疑惑的目光，拿来了筷子：“哥，尝尝我的手艺。”
　　宝成仔细的尝了一个，赞许的点了点头，又紧接着往嘴里塞了几个。
　　“好吃吧？你吃出什么味儿的吗？”
　　宝成摇了摇头：“很好吃，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菜馅的。”
　　“是荠菜啊！下午我带着橙橙去镇外的麦田里挖的，是不是很鲜？”
　　“哦，对啊，是这个味儿，好多年没吃了，小时候妈妈就包过……”他忽然停住，想起来什么似的，神态忽然有些悒郁。直到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三个人一排坐在大床上，倚着被子看节目。电视里那些小孩子装扮的小兔子蹦蹦哒哒的跳舞，坐在两个大人之间的橙橙高兴得手舞足蹈，也深深的感染着大人的情绪。可是，小孩子的兴奋劲儿持续不久，等两个大人被热闹的小品逗得哈哈大笑的时候，她早已睡着了。
　　圆圆起身把橙橙挪到床头，给她盖上了自己外面穿的羽绒服。回身的时候就紧挨着宝成坐了。正好一个好笑的包袱都开了，两个人乐的前仰后合，陈圆圆更是笑得趴在宝成的怀里了。
　　宝成笑不出来了。他象中了魔怔一样的僵住了不敢动，只有呼吸急促的象老牛犁地。圆圆慢慢地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
　　这时，电视里正在敲响新年的钟声。
　　陈圆圆轻轻说：“宝成哥哥，新年好！”
　　“新年好圆圆！”宝成咽了一口唾沫。
　　圆圆拉住他的一只手，问他：“你给妹妹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了呢？”
　　“这个……嘿嘿，真没准备呢！”宝成的脸红了。
　　圆圆回身看看屋里的东西。说：“那么我在这屋里自己选一件好吗？”
　　“这里哪有什么好玩意呢？要不明天……”
　　“不，就现在要。你把眼睛闭上，我自己来拿！”
　　宝成顺从的把眼睛闭上了。很快的，他就闻到一股优雅如白莲花一样的气息扑面而来，接着，他的嘴上就被一个柔软的，温润的东西钉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圆圆那微微撅起的嘴唇。
　　“好啦，你的礼物我拿到了。”圆圆调皮的对他眨着眼睛。
　　宝成的身子打了一个激灵，他一下子就把面前的小女人扑倒在床上，只是他像一个刚刚练习捕猎的豹子一样不知道从哪儿下口，撕扯抓挠，形同散兵游勇。好在他的猎物富有牺牲精神，用一只小手牵引他熊熊燃烧亢奋，强攻丘陵高山，驰骋千里平原；匍匐萋萋芳草，饮马清水河畔……在呐喊与嘶鸣中鸣金收兵。
　　圆圆枕着他的胳膊，用指甲在他汗水津津的胸上轻轻地划着：“真的是……第一次？”
　　“嗯。”
　　她的小手摸到他残缺的腿上：“你多大了受的伤？”
　　他沉吟半晌才说：“23岁的时候——不过圆圆。不要问我怎么伤的，好吗？我以后会告诉你。”“好的，我不问。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就够了。”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我有两个姐姐，我爸爸老哥仨只有我这一个男孩，所以从小就宠爱的不得了，爸爸妈妈惯，爷爷奶奶护着；尽管脑子也挺好使，就是不爱念书，贪玩。那时候就是盼着放学放假，每天都是在山里野地里跟小伙伴们疯。我们那个地方可美了，一条从山上流下的小河紧挨着村子流向远方的五龙河，夏天的时候河里有小鱼小虾，河两边的草丛里有筑巢的苇莺，秋天螃蟹肥了……尤其是春天，阳坡上的迎春花早早就开了，接着就是一串串的山樱桃花一片片的红，可俊啦……”宝成说着，忽然有些感慨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
　　“说啊！后来呢？你没考大学吗？”

中国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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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欣

井底蛙你真有才，写了这么长的东东，才刚11点，我要睡了看到它 哦明天仔细读小说

井底蛙

井底蛙你真有才，写了这么长的东东，才刚11点，我要睡了看到它 哦明天仔细读小说
中国欣 发表于 2010-4-17 23:19

:lol {:1_89:}

井底蛙

“说啊！后来呢？你没考大学吗？”
　　
　　“呵呵，没有。光贪玩了。十九岁的时候高中毕业，去省城学习家电修理，一年后回到家乡的镇上开了一个修理部。也不好好干，呵呵，交了一帮坏朋友。整天价吃吃喝喝”
　　
　　“好了，没什么好说的了，说说你吧，说说你的经历。”他说。
　　
　　陈圆圆叹了口气：“其实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有眼无珠嫁错郎。我十一岁的时候妈妈得病走了。爹爹拉扯我跟弟弟长大。我在十八岁的时候读书成绩不好就退学回家，半年后经人介绍到县城一个卖化妆品的店打工，平时还学习皮肤保养按摩。我能吃苦，学手艺也快，不到半年就成了店里的能手。老板娘也很会用人，很大方，一年下来我挣得工资比老店员都多。三年以后我到了另一家更大的美容店打工，当时我已经成了整个县城最有名的美容师了，也就在那一年我认识了橙橙他爸爸。那是个能把死人都说活的骗子，人长的也帅，出手大方阔绰。尽管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声不太好，可就是顶不住那家伙的死缠烂打，那些想象不到的勾人花样让我这个乡下丫头享尽了虚荣。就象吸鸦片一样的不能自拔。为了跟他好我宁愿断绝了跟家里的联系，甚至，”陈圆圆眼泪下来了，宝成轻轻地拢住她。“我给我弟弟寄的学费都被他退回来了。”
　　
　　“可是，这仍然没有动摇我。认识一年后我们结婚了。可是不到一年，我辛辛苦苦积攒的十几万块钱就被他吃喝嫖赌折腾光了。就在我怀孕的时候，他竟然把一个小野鸡带回家跟他上床。我当时就绝望了，在卫生间吞下一大把冬眠灵。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小野鸡起夜上厕所看到我躺在地上，这才把我送到医院。”
　　
　　“我的命保住了，可是后遗症却留下了。几个月以后橙橙降生了。从医院回家没有几天我就发现这闺女不对劲儿，送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小脑发育不全。将来多少会有些残疾——这正是那次自杀留下的结果。”
　　
　　“由于有小孩的拖累我不能去上班给他挣钱了，手头的钱也花光了。他就想把我们娘儿俩甩掉。要跟我离婚，我也不是吃素的。把我们害得这样想一脚踢开？没门！我就不离婚，死死的缠住他。我不管他怎样坑蒙拐骗只要他弄来钱我们就花，我就是想看看他最后的下场。他在城里骗了人家一个富婆十万，差一点被人打死，回到县城又开始骗自己的同学亲戚，有人要找他算帐他就带着我们逃到他姐姐这而来了。不曾想，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又骗得了那么多的人，我一点也不同情，因为上当受骗的人都是想贪人的便宜，可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那样的敦厚，善良。我就怕他骗你的钱……可是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你肯伸手来救我——就像小品里那个范伟说的，都是男人，怎么差别这样大呢？”
　　
　　宝成说：“因为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女人。”
　　
　　“真的吗？不怕我抱着孩子跑掉吗？你可没有办法找到。”
　　
　　“一个想方设法替自己的男人还饥荒的女人，不会跑掉。还有，你跑到哪里我也要去把你找到，嘿嘿……”
　　
　　“哈哈哈，你要干吗？把手拿开啊，哈哈哈……”
　　
　　“你说我要干吗……”
　　
　　“原来你也坏啊！嘿嘿……”
　　
　　…………
　　
　　这以后，圆圆来的显然更频繁了。祥五都看出了门道，仗着跟宝成热络，有时候就挤鼻子弄眼的小声涮他：“大哥啊，我看你近来印堂发青，是不是被狐狸精迷住了？”
　　
　　宝成的脸红了。“不许胡说啊！”
　　
　　“嗨，你不要装假了，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啊！那么漂亮的小娘们被你……唉哟！”他的脸上被泼了半杯凉水。也不生气，腆着脸皮恳求说：“哥哥哎，你能不能跟她商量一下，让我也尝尝鲜，我出一百块钱……”
　　
　　宝成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直直的盯着祥五说：“你是我的兄弟，今天我权当没听见你说这个话。今后要是再说这种话，我们就不是兄弟了。她是个人，不是块点心，谁想吃就能花钱买。”
　　
　　一看宝成生气了，祥五立刻就软了。“看看你，兄弟开个玩笑呢！看看你当真了。”
　　
　　这天晚上，两个人亲热过后，陈圆圆忽然说：“怎么办呢哥哥，我觉得自己离不开你了！”
　　
　　“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我想跟你结婚！”
　　
　　宝成没有吱声。他只是把女人使劲的搂在自己的坏里。
　　
　　圆圆抬起身子看着他的脸：“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离婚，不踏实？或者，你觉得橙橙将来会拖累你？”
　　
　　宝成连忙捂住她的嘴：“你胡说什么啊！我早就拿她当我自己的孩子了。我只是觉得……你年轻漂亮跟着我这个样子——”
　　
　　“年轻漂亮的我见过了。我只要一个会疼我的男人，我会好好的跟着你过日子。等过一年半载的给橙橙找一家幼儿园，我自己也开一家美容店，我们会比谁都过的好！”
　　
　　“可是，你知道我的过去吗？”
　　
　　“你杀过人放过火吗？”
　　
　　“那倒不是。”
　　
　　“那就好。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就是我想要的。别的什么我也不管。哥哥，明天我就回县城找他离婚，你等我四五天好吗？”
　　
　　……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细心的人发现宝成这些天有点心不在焉。他把电话搁在自己能伸手就拿到的地方，只要有铃声响起，就赶紧抓起来接听；失去了往日那种沉稳妥帖的模样。
　　
　　五天后，正在吃午饭的他终于等来了一个电话。可是，这显然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的电话。
　　
　　“哈哈哈，大哥，你听出我是谁了吗？”一个男人放肆的尖音儿。
　　
　　“听出来了，你在哪儿？”
　　
　　“你猜猜？你做梦也想不到，我在你的老家小双山啊！哈哈哈：
　　
　　宝成的手有些颤抖。
　　
　　“我说过，我这里有一个哥们。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个十多年前的一个故事，几个年轻人结伙儿去偷农用高压线，可是不小心出了人命——一个人被电死，另一个人去救他也被烧着了，后来被截肢一条腿，和两个手指去文登整骨医院治了三个月，后来趁着看守的警察不注意逃跑了。呵呵，大哥，你认识这个人吧？”
　　
　　宝成闭上眼睛。身体趔趄一下，他连忙扶住了桌子。
　　
　　“你说吧。你想干什么？”他冷静下来说。
　　
　　“没什么大哥。呵呵，我听说这些日子你把圆圆跟橙橙娘俩都给我照顾的好好的是吗？”
　　
　　“……”
　　
　　“哈哈哈，你放心。我是知恩图报的人，我听说圆圆正在找我跟我离婚，我决定成全你们。相信我女儿跟着你没亏吃。不过，我凭空把两个大活人给你，怎么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是不是？哥哥你还好意思不给我一点精神抚慰费吗？”
　　
　　“你是要拿她们卖钱吗？”宝成攥紧了拳头。
　　
　　“这话说的，多难听啊哥哥！我也不是拉皮条的！再说了，就是拉皮条的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老婆卖啊！其实，我挣钱的地方有，比如说，我现在一个电话打到公安上，说帮他们找到了多年的逃犯……”
　　
　　“说吧，你要多少。”宝成咬着牙说。
　　
　　“哥哥痛快！不愧是曾经的江湖人。我知道你一个残废人挣俩子儿也不容易，这么样吧，你给我五万不多吧？那可是两个女人加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我没有那么多，你可以报警了。”宝成没等对方说话就把电话挂掉了。
　　
　　果然，电话又急急的响了。宝成故意等了半分钟以后才接。
　　
　　“哈哈哈，大哥就是性急。哥们之间的事儿好说嘛！四万！怎么样？”
　　
　　“没有。”
　　
　　“那就三万了。一口价，不能再少了！”
　　
　　“我的钱都陆续寄回家了，只有一个两万的折子。你要就给你。不要就拉倒。爱咋样咋样了。”
　　
　　电话里犹豫了一会。“好吧，明天上午十点你带着钱到县城鸿滨大厦前面，咱们不见不散，记住，是鸿滨大厦。可以吗？”
　　
　　“行，你等着。”
　　
　　“呵呵，这话象是威胁。不过”，他的口气变得恶狠狠：“该害怕的是你！”说完，电话就挂了。
　　
　　宝成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手颤抖着抽出香烟点上。两眼茫然的透过窗户看着大街上。正值中午，街上的行人稀少，被和煦的阳光烘烤着的人们走路都是懒洋洋的。路边的垂柳已经泛绿，顶尖上已经鼓起鹅黄的嫩芽。树下的连椅下有两只小麻雀觅食，它们呢喃的交谈着。这是多么悠闲惬意的早春二月啊！
　　
　　宝成的眼里滚下了泪水。
　　
　　忽然，他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拿起电话狠狠地按下了三个号码。
　　
　　下午。喝的晕乎乎的祥五来了。宝成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块钱递给他：“去买一点好菜，晚上咱哥俩再喝两杯。”
　　
　　祥五睁大了布满红丝的眼睛：“哪儿用这么多！五十就够了啊！”
　　
　　“呵呵，剩下你自己留着再喝一顿。去吧！”
　　
　　“好勒！嘿嘿。大哥啊。你真是够哥们！”
　　
　　祥五更吃惊的是晚饭宝成喝了半瓶子白酒，居然没事儿！这些年他从来不曾见过宝成喝酒，这种反常的举动到让他自己心生警觉，反而没有喝得太多。直觉告诉他，宝成哥不对劲儿，他心里有事儿了。当他把这种想法提出来时，宝成嬉皮笑脸的对他笑了，并且对他伸出了大拇指。
　　
　　“我自己有点事儿要离开一阵。可能好些日子回不来了，今晚就算跟兄弟你告个别。”宝成说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你要去哪儿啊大哥？”祥五酒也不喝了，这对他不是个好消息。
　　
　　“还不知道呢。不过，这些工具麻烦你你替我保管一下。你自己要是能找地方学着这门修理的手艺，我就把这些东西送给你使用。”
　　
　　“大哥……”祥五快哭了。
　　
　　“酒以后少喝点。这玩意儿害人呢！你该想法子多挣钱等将来养老啊！”
　　
　　“我知道大哥，我听你的。”说完，他竟然抽抽嗒嗒哭了。“大哥，你是真个好人啊！”
　　
　　“嗨嗨，你这是怎么个景儿？哭哭啼啼的怎么像个娘们。”
　　
　　……

……

井底蛙

　第二天上午十点。
　　
　　在鸿滨大厦前面的停车场上。一辆天蓝色的出租车缓缓地停下了。司机先下来赶紧打开车门，拄着双拐的宝成从车上慢慢的下来。他的一只手拎着一个半大的黑提包，他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棵法桐树下站住了，向四周环视了一下。
　　
　　这时，一个穿风衣戴墨镜的年轻人快步朝他走过来。没到面前呢就打招呼：“大哥来了啊！一路上辛苦了吧！呵呵，兄弟有失远迎啊！抱歉！”
　　
　　宝成憨厚的笑笑：“你总是这样客气”。
　　
　　“哎呀，你还带什么东西啊，大老远的。来。我替你拿着。”他弯腰从宝成的手里接过了皮包。“大哥，你先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开车过来！”说完，拎着包就转身离去了。
　　
　　可是走出去不到十几步就被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男子按住，没等他回过神来手上已经多了一副手铐。路上的行人都吓得躲到一旁。
　　
　　他挣扎着回头看站在原地的宝成。那人嘴角弯弯的朝他一笑。。
　　
　　“哎，等等，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用头示意着宝成的方向:：“他才是你们要抓的人呢！他是一个逃犯！他盗割过高压线，还死过人呢！”
　　
　　一个秃顶的矮胖子对他说：“不错，不过他已经自首了。我们以敲诈勒索和诈骗的嫌疑对你拘禁。”
　　
　　“王八蛋，算你狠！”他狠狠地骂道，旁边的人呵斥到：“闭嘴！”他吓得不敢吱声了。
　　
　　从不远处开过来两辆将车，将两个人分别胁裹进去，沿着市府大道往前驶去。
　　
　　春天终于来了。尽管脚步有些蹒跚，乍暖还寒，可是吹在脸上的风儿还是一天天的柔和温暖了。解冻的小河水汩汩流淌着奔向一个名叫小双山的村子。坡上，小草泛青，顶着一滴晶晶亮亮的露珠儿。抓山虎藤上的绿叶和着微风的节拍唰唰的唱着歌儿。没长叶的映山红先捧出一串串的粉红的花朵，引得蜂吟蝶舞，加上掩映在树林中的一幢幢农舍，仿佛一幅写意的山水。
　　
　　在靠近河边的一栋茅草房子里，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坐在院里的屋檐下剥花生。旁边有一只棕色的小巴狗  躺在她扒开的花生壳上打滚撒娇，忽然，小狗不动了，它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又忽然跳起来朝门外跑去，尾巴摇着象货郎鼓。
　　
　　老太太遮着眼睛朝门口看去，恍惚中一个年轻的女人慢慢地走到了面前。
　　
　　“你是……宝成的妈妈？”
　　
　　“是啊！闺女你找谁啊？”
　　
　　来人忽然单腿跪下了：“妈妈，我是宝成媳妇儿。”
　　
　　妈妈。宝成要我来告诉你，他已经判了。由于过了追诉年限，又是自首，所以只判了个三年缓行，交了一些罚款，宝成哥过几天就会回家了来了！”
　　
　　……
　　
　　门外，洒满阳光的小河蹦蹦跳跳的拐了一个弯儿，穿过村边的石孔桥向远方流去，如同我们的生活有时候在原地转了几个漩涡。可是终究会找到自己应有的归宿。
　　
　　阳春三月，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雪天使君

不错的小说。
一气读完。写得相当流畅。

雪天使君

建议精华{:1_89:}

妙韵怡然

看得入迷了，差点错过上班时间了，还剩两部分回头再看.

指间花开

建议精华{:1_89:}
雪天使君 发表于 2010-4-18 12:20

{:1_89:}

指间花开

好文,慢慢细看{:1_85:}

妙韵怡然

故事情节曲折动人，最后的结局让人欣慰，真好！

唐朝国庆

“说啊！后来呢？你没考大学吗？”
　　
　　“呵呵，没有。光贪玩了。十九岁的时候高中毕业，去省城学习家电修理，一年后回到家乡的镇上开了一个修理部。也不好好干，呵呵，交了一帮坏朋友。整天价吃吃喝喝”:victory:

唐朝国庆

我抽了一段看，写得真不错的。

指间花开

看得入迷了，差点错过上班时间了，还剩两部分回头再看.
妙韵怡然 发表于 2010-4-18 12:56

:lol 帮我们点精了啊

妙韵怡然

忍不住就动手给了颗钻石,反正这钻石又没掏我腰包，不是?:lol

指间花开

忍不住就动手给了颗钻石,反正这钻石又没掏我腰包，不是?:lol
妙韵怡然 发表于 2010-4-18 21:09

主要是他这小说够资格:hug:
有句话叫啥来着,是钻石,总会折射光的;P

妙韵怡然

主要是他这小说够资格:hug:
有句话叫啥来着,是钻石,总会折射光的;P
指间花开 发表于 2010-4-18 21:38

对滴,其实一般我不舍得花的.这小说实在吸引我的眼球了.:hug: :P

指间花开

有一根线,自始至终贯穿全文,那就是善
围绕着这根线,我们看到了恶,看到了人性,看到了是与非,似乎无形中印证了一句古老的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故事情节铺垫得巧中见妙,每一个人物的出场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文字也平实简练,拜读了.{:1_89:}

指间花开

谢谢赐文小说
欢迎常来坐坐{:1_85:}

指间花开

对滴,其实一般我不舍得花的.这小说实在吸引我的眼球了.:hug: :P
妙韵怡然 发表于 2010-4-18 21:44

:victory:

井底蛙

谢谢诸位斑斑赏识，也谢谢不吝授勋！不敢说好不好，大家能喜欢，已经感激不尽了！{:1_89:}

雪天使君

好就是好嘛。
蛙，记得常来~

指间花开

谢谢诸位斑斑赏识，也谢谢不吝授勋！不敢说好不好，大家能喜欢，已经感激不尽了！{:1_89:}
井底蛙 发表于 2010-4-19 17:49

{:1_85:}

中国欣

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