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10-4-25 18:47 编辑
不足够乖巧聪明,也不足够为非作歹作奸犯科,我的童年似乎乏善可陈。但每每看到“童年”两个字,脑海中就会浮出一个个小片段,这些小片段就像裙裾深处的一粒粒宝石,慢慢清晰,渐渐鲜活,熠熠夺目。
乡村,清晨。公鸡大哥一味的叫,业务性、娱乐性、卖弄性的。猪们也早已经敞开喉咙,吱吱,哼哼,唧唧,通俗花腔,国际混音,理直气壮的表达着一个意思:吃!忠于职守的狗由于不满意公鸡的骄傲,满院子跑着撵着伺机向其发动进攻,于是,就听到娘大声的斥骂:“狗哇!打死你!自家的鸡你也不认识!
小小的我缩在暖暖的被窝里,慢吞吞的揉眼睛,晃悠悠的打哈欠,无比专心的挠痒痒,一门心思的发嗲嗲:“娘啊,冷啊,啊啊呀。”于是,娘来了,系着围裙,挽着袖口,通红的双手冒着腾腾的热气。她撂下怀里的柴火,蹲下,划洋火,然后在弥漫着柴草清香的烟雾里猫起腰,一把拽过我们的棉裤,掂着裤脚,倒立在烘烘的火上,嘴里喊:“快起快起,烤棉裤啦,起慢了就凉啦!”于是,嗲声戛然而止,我们一跃坐起,两条赤裸精光的小细腿哧溜一下蹬进了裤筒儿,随之惊起一声尖叫:“啊呀!娘啊,凉啊,下边还没烤热呢!”娘一脸狡黠,哈哈大笑,抽身走开,忙去了。
“月亮头,搬砖头,砸了队长的脚指头”,“小麻喳,尾巴长,娶了媳妇不要娘,把娘背到刺棵里,把媳妇背到被窝儿里”,……。摇曳昏黄里,当我们唱遍了所有的歌谣,燕子儿一样挤在床头伸着脖子叫“娘——”时,娘就要来了。娘唱着歌来:“刷了锅,堵鸡窝,堵了鸡窝掂尿罐,掂了尿罐睡瞌睡!”娘唱这歌时,院子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唱最后一句时,总是一手掂着尿罐,一手关门,带点雀跃的给“睡”字加上重音,于是我们停止了呼唤,满怀喜悦的等着娘快快脱了衣服坐进冰冷的被窝,然后争先恐后的钻进被子,小腿齐刷刷跷到娘温热柔软的肚皮上,心满意足的哼。
一条松软斑斓的小草埂,一带清浅明净的小溪流,一个红衫绿裤的小丫头,一踮一踮,欢快的跑,小马一样。我们要走亲戚去呀,到姥姥家。一路上遇着亲切的人话着悠闲的家常:“这妮子是你的呀,哎呀,长的真好,多欢实!”于是,那纤细草叶上的露珠就在我的脚下更加兴奋的跳啊跳,跳得浪花一朵朵,漫天飞扬。
我生命中的黄金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