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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1-1-20 15:22 编辑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心和他们在一起,人却要远走。在车站和一群朋友红眼执泪眼地拥别。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人和他们在一起,心却已远走。在车上和一群陌生人大眼瞪小眼地冷坐。
和我上了同一节车箱又共一个卧铺包间的有俩人,一男一女。男人把包往行李架上一搁,三脚二脚爬到上铺去了。女人坐在在我对面的下铺上,大约四十多岁,白晰富态。打一上车她就开始嗑瓜子,柔舌蛇信般在红唇间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尽管她用手接着瓜子皮,我还是把脱下来的皮靴往铺里掖了掖,万一准星失灵误伤友军呢?女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把身子朝里挪了挪,那意思我懂,拉大间距,以防后患。
天上还有太阳呢,上铺的男人大概也睡不住,爬下来四处转悠着。男人三十多岁,一付在外打拼的推销员模样,精干利落。他从包里拎出一袋东西,大概是火腿面包之类的,我们这壁箱是车箱连接处,铺对面竟没设小凳子,他索性蹲地下大嚼起来。
眼睛盯着书上的字,整个人的柔肠还在车下那群人那些怀抱里辗转着。眼睛的余光看见男人一屁股坐在对面铺上,嘴里嘟囔着“坐会儿噢,腿都麻了,什么鬼车,连个小凳子也没有。”女人呵呵地笑起来,“坐吧坐吧。”
一辆卖水果的小推车过来,男人伸手拿了一盘砂糖桔,一盘十元。火车上的东西就是豆腐也能卖成肉价。男人直接把盘子端过来了,冲我一笑,露出一口《山楂树》里“老三”那样标志性的白牙齿,“大姐,吃桔子。”还在回味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明明近在耳边,却已经远在天边,完全没有接收陌生好意的心理准备,我愣了一下,忙欠了欠身,“不客气不客气,你自已吃吧。”那双手没有回缩的意思,那笑容一片灿烂。人吧,有时候可以裹紧衣裳拒绝寒风侵入,但你一定不会严束盔甲拒绝阳光普照。男人又让对面的女人,“大姐,来吃桔子……”
凉凉的甜意在舌间化开,小小的桔子好像起了国民党前主席连战访问大陆时的破冰之旅作用。女人把一整袋瓜子放到我铺上“来,吃瓜子。”掂了二粒瓜子放到嘴里,仁一吞下去我就后悔了,报上常说,长途客车上谁吃了陌手人递来的食物,一路昏迷过去,就有人财全被劫了的,万一这一男一女……
女人是回老家给儿子办婚事的,男人是去出席药交会的。言谈间还得知,二人都是二婚,都和前伴侣有个孩子。
女人的前夫是患肝癌去世的。女人说自己以前的生活就是每天打份得漂漂亮亮,然后出去打麻将。丈夫在外面包工程挣回大把的钱,回到家里就忙着做饭做菜,做好了直接送到麻将桌上,但突然他就倒下了。女人给还在念大学的儿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家里的钱全是你爸挣的,现在他病了,我要用这些钱救你爸。”多少人劝她,给自己留点,给儿子留点,这病是不治之症,免得人财二空。女人说“他活一天我就为他花一天的钱,不够再卖房,十万块钱换他多活一天也值。”
换肝的手术都做了,钱花光了,人只多活了半年。
女人整整三个月没出家门,不想活了。一年后,家里人给介绍了现在的老伴,女人跟着他逃离了故土,俩人一起在外打拼了六年,生意上路了,这不,老伴主动拿出10万块钱给儿子办婚事呢。
我感叹了句,大姐真是命好啊,天下的好男人咋都让你遇着了,多少剩斗士穷其一生都没拨拉出一个像样的。
男人说自己是山沟里的土孩子,前妻的三个姐姐都嫁给了县上有头有脸的人。逢年过节去丈人家吃饭,自个站起来敬酒,丈人和姐夫们都爱理不理的,有时连酒杯都不端。直到自个在连襟中第一个买了车,姐夫们这才端起杯来给他敬酒,他说去他妈的,老子也开始爱喝不喝了。
女儿还有钱和房都归了前妻,他每个月还要承担孩子1500块的生活费,一直到18岁。除了一辆二手车男人出家门时一无所有,好在天道酬勤,事业有模样了,现在的妻子也怀孕了。电话响了,接听的时候他笑得很灿烂很惬意,声音柔柔的。“我闺女打来的,说想爸爸了。闺女一说想我了吧,就是该寄生活费的日子又到了,”他苦笑着说,“老婆让我一次性地把钱算断给前妻,我不肯,恨不得一个月分二次寄钱才好呢,我就指望着每月这时候能听到闺女喊我一声爸,跟我说说话呢。”
……
当车箱中的笑语喧哗都归于沉寂,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车箱里的灯亮起来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一个豁出一切哪怕人财二空也要救丈夫的敢爱敢当的女人,一个勇于担责不管身处何地也不忘把微笑和温暖传递给周围及孩子的有爱有情的男人,他们应该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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