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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依稀背影 于 2009-11-9 08:46 编辑
剪纸窗花艺术,介于抽象与具象之间。其实,生活的艺术何尝不是如此。在现实的、细节的感受之外,还有梦想的、幻觉的东西存在于我们的心灵。
我的这番体验,来源于一把剪刀,一把剪把上缠绕着五彩丝线的小巧的剪刀。这把剪刀,是我在货郎沟写生时得到的。给我这把剪刀的是房东奶奶,房东奶奶连同剪刀一起留给我的,还有那个关于货郎沟的传说。
货郎沟,是我家乡的一个小山村。因山石的肌理,与中国画的皴法极为相似,当然,这话应该反过来说,这山石面貌,正是练习中国画师法自然的范本所在,因而,穷山沟经常来一些穷画家。
我去货郎沟那天,秋光特别的好。山里已下了两次霜,秋阳醉人,秋色响亮。傍晚,在一个寡居的老奶奶家住下,我好奇地问起货郎沟的来历,于是,l老奶奶抖动着掉了牙的颚骨,讲述了一段古老得同样掉了牙的故事。
那是满清顺治八年,一批流民,从山东登州府小云南,渡过胶东半岛,登陆在辽东半岛。一对新婚夫妇,看好了这里山坡上大片的耕地,垒起房屋,落籍在这儿无名的山沟,男耕女织,互敬互爱,这对夫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某一天,一阵货郎鼓的嘭嘭声,打破了山沟的寂静。一个俊俏的后生,挑着货郎担,走进了沟口,并瞄着黄晕的烛光,向这户人家走去。货郎有盐巴、粗布,针头、线脑,但山沟人却没有银两。这家男人告诉女人,给货郎做双布鞋,来年春天交换。
春天来了,货郎鼓响到了门口。货郎给这家人担来了铁器、农具、油盐、针线等杂物。但铁器,却没人用了。这家男人,头年冬天病死了。货郎为新寡的女人留下了一些生活用品,怀揣着这女人为他做的布鞋,悄然离去。
作了寡妇的女人心灵手巧,闲着没事,便剪些窗花打发日子。日子,像山涧里的泉水,毫无目的地流淌着,但撞上山石,仍激起浪花,昭示着生活并非无声无息。
秋天,又来了。拨啷、拨啷,沟口那边又响起了货郎鼓声,一路清亮,向那户有着黄晕烛光的小屋走去。
那天的月牙真好!
鸡叫头遍时,鼓声,由村里响到了村外,渐渐远去,渐渐消失……
故事到此,就没有下文了。房东奶奶只是说,后来作了寡妇的女人,又剪了许多窗花;作了寡妇的女人,死后,还留下了一把缠着五彩丝线的剪刀。
天亮了,我要上路了。房东奶奶从炕席底下摸出了一把小巧的剪刀送给了我,剪刀把上,缠绕着五彩丝线;丝线的颜色,五彩斑斓。
现在,这把剪刀就放在我的桌前;货郎沟的传说,仍藏在我的心底。每当我创作时,我就被一种莫名的情愫深深地困扰着、冲动着、宣泄着。生活,是难以言喻的,介乎于抽象与具象之间,恰正似这天工与人力凝结而成的幅幅窗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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