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削骨的刀 于 2010-6-12 19:49 编辑
每到收庄稼的季节,我总用打电话的方式慰籍心中的不安和愧疚。如眼下,工作的日程又排的满满。
照例打电话给叔叔,叔叔说,今年的秋庄稼种的晚,还得十几天才可以收。末了,他说,收秋回来吧!语气很果断。
叔叔在离家近十里的小镇上做买卖。我一般每次回家都在他生意门口下车,顺便看下他。父亲自收完小麦后几乎每两天去一次他那里。每次都很晚回家。开始叔叔以为父亲老毛病犯了〔父亲自98年出车祸后,精神一直不好〕,后来这几个月里叔叔才知道,不是。
小时候,我是父亲的跟屁虫儿。记得也是这个季节,晚上父亲带上铺盖去东坡的花生地里看刚刨出来的花生,我嚷嚷着也要去,因为我可以在漫长的夜里和父亲并躺在一起,听他讲殷商到三国,再从隋唐到乾隆,每段故事从父亲嘴里讲出来都那么的娓娓动听。那晚,伴着身边草丛里不知名的各种虫子的呢喃和不远处老柿树上夜猫子的叫声,直到深夜,父亲抽完最后一口烟,说声不早了,睡吧。我不知道那时小小年纪的我为什么那么有劲头儿,还要缠着父亲讲下去。父亲摸摸我的头,说,要是一下子都讲完了,以后你还听个屁,睡吧!
依赖父亲不但是因为爱听他讲故事,同时也可以做我恶作剧闯祸后的保护伞。我亲眼见到门后面的老母鸡孵的蛋,一点一点的啄开,居然会跳出一只叽叽叫的小鸡!于是,把老母鸡抱起来扔到院里,关了门,一个一个的把余下的十几个鸡蛋磕破,想看看里面的小鸡,结果,可想而知。母亲看到后怒不可遏,抄起烧火棍揍我,我本能的在院里转了一圈后,直奔父亲午休的里屋,幸好,父亲还没躺下,我拽着父亲身后的衣角,母亲连抓我两下,都被父亲挡了回去。母亲直跺脚:这孩子,都是你给惯的!
父亲这辈子有两大爱好。一是中医,因为我家世代都学中医,父亲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就是抄药书抄出来的。谁家要是有个头疼发热的,找他开副药方,药到病除。二是八卦,村里常常不断的有人找他算这掐那,大到东家盖房子,西家娶媳妇,小到这家垒灶台,那家建猪舍……我一向不屑于这些。但每次父亲都乐此不疲。我刚毕业那年,实在看不过去,就冲他说,这些都是迷信,有啥好算好掐好择的?再说,谁给过你一分报酬吗?还不如多锄几棵草管用!父亲怔了怔,笑了,说,都是 他们非要来找的,你说总也不能让人家失望不是?!
父亲那年出远门出了车祸后,精神不太正常了,时常小声咕哝着自言自语。而我,也离开贫穷的家乡漂泊在外,至今整整十年,在他乡的艰难一点一滴的烙入身心。尽管也想家,但每想起事业不佳,这种渴望便狠狠的压下。
这些年我似乎对家也有点麻木得忘却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古语,我从没设身处地的想想父母在家想过我的感觉。
刚才叔叔说,他问了父亲为什么总去他那儿并且每次步行走近十里的土路〔父亲不会骑车〕时,父亲说着我的名字,这孩子好几年没回来了,算了算,他最近要回来了,我来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