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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男女配成夫妻,是件很偶然的事,所谓于千千万万人中独遇到了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结婚其实就是搭个手搭个饭,不寂寞,很多有过生死恋的人走到一起来,最终也过的是这种生活,做个爱做个伴,不孤独。所谓的心心相印也不过是看他比别人更顺眼、合意一点罢了。所以,爱情就是男女之间的荷尔蒙分泌过旺引起的骚动,这话虽然无情,用科学发展观来看,却是不错的,许多诗人总是赞叹花儿妩媚娇艳,植物学家却一语道破玄机,花朵不过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其实事实总是比幻想无趣,婚姻总是比爱情现实。
考验爱情可以用诱惑,考验婚姻一般都用灾难。俗语说没啥不能没钱,有啥不能有病,尿毒症按概率言,得这病的人约占人口的五十万分之一,有幸找到这样一个伴侣就跟中了彩票一样不容易,我在茫茫网海中认识两位朋友,这一对朋友两对夫妻就都中了这样的彩。
他叫刘欢,不是奥运开幕式唱《我和你》的那位,但跟那位同名之名人一样富态,1.80个头,180斤体重,以致于我常常称他为费人,穿衣费布,吃饭费粮,坐车费座。刘欢言之凿凿地说自己绝对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废人,和老婆一星期四次甚至五次的鱼水合欢。有一次还骚膨的给我发了一本《玉女心经》来让我学习揣摩,被我大骂了一通。认识很久我才知道他有肾病,知情人偷偷告诉我,刘欢这病最好是能换肾,我愣了,换这零件可顶得一辆丰田车的贵啊。后来如果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就老担心,是不是直奔天国了,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刘欢和妻子开了一个粮油店,维系一家人的生计和供养一个聪明帅气的儿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没钱看病。换肾需要四五十万,对一个靠粮油店维系生计的家庭来言无疑于天文数字。别说没这笔钱,就是有钱他还要给妻子存着养老给儿子上大学用呢。刘欢那身打扮卓尔不群——远看像逃荒的,近看像拾荒的,走近了才知道是打油的——一件油渍麻花的蓝大褂,一条肥得像桶似牛仔,一双粉面交加的看不出黑色的灰皮鞋。为了省几个搬运费,自己当小工扛粮包;为了省药费,自己当护士打针,熟练程度不亚于甲等医院的护士。刘欢开店这阵仗跟他那肥头大耳的威仪一样不凡,下午五点准时闭店谢客,皇帝驾到也请明天赶早,五点以后是他雷打不动的写作时间。刘欢经常在故事会上发文,有次我极恭敬地请他寄本来拜读下,他坚决的拒绝了,理直气壮地说,要看自己买,二块五,给你寄一本邮费还去我六块呢。还有一次论坛征文,他的小说拿了二等奖,奖金五百,他很为难地说“哪位行行好帮我把这五百元买成书寄来吧,这钱一到我手中,马上进银行,只能吃利息了。
对妻儿刘欢倒像极了大款。老婆买包,六七百的甩,衣裳,上千儿的眉都不皱一下;儿子也是电子辞典、电贝司的买。用他的话说——纯爷们就应该是家人的泰山足以托赖仰仗,是自助银行可以有求必应。
刘欢每天以赚钱乐趣,以存钱为目的,兴兴头头地活着;以笔耕为快乐,以稿费为业绩,有情有调的活着。刘欢的病情在他和家人的全力辅助下一直控制得很好,二年内只犯了三次,歇几天又都缓过来了,活蹦乱跳的。刘欢说自己太胖了,得努力减肥,否则这形象影响上网泡美眉;得按营养学和医嘱调理饮食,驻颜养肾……有一首歌唱道,让我再活五百年,刘欢说自己不想活那么长,再多活五十年,赚够想赚的钱,写够想写的字,泡够崇拜他的文学女青年,就可以没有遗憾的OVER了。
每每在〈故事会〉和《天池》上看到他发表的一篇又一篇作品,我就知道,这个吝啬又小心眼的男人,这个得了重症开个小粮店的男人,他精神头儿简直比小老虎还足呢。
花开两朵,再表一枝。
这是一个实际年龄小于大中华脸孔的男人,叫李金柱,一看就知道小时候穷怕了,爹妈起名直奔富贵去了。金柱辽宁大学毕业,拿了招干考试第一名,进驻某著名企业任办公室主任,又和美丽的女同窗新婚燕尔。幸福的日子总是瞬间即逝,就像守株刚待到一只兔子,发现后面跟着头狼,没多久,他中彩了,妻子得了尿毒症。
李金柱想法很干脆——治。给老婆治病就是丈夫的责任,这个责任并不因为病的轻重而像弹簧似的可伸可缩。好在他身处一个效益蒸蒸日上的国企,厂里同意给他报销90%的药费。
于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某一天,他拎着十二万元现金放到了医院缴费处的窗口中,最幸运的是,妻子也等来了合适的肾源,更幸运的是手术获得了圆满成功。
然而术后的费用惊人,妻子每个月的药费高达五千,而金柱的月薪是五百,九十年代初,这已经算是高薪了,但在昂贵的术后费用面前还只是杯水车薪。为此,他动过心思,掉过眼泪,说过无数次的小话,也差点跟单位的领导动了武。在这样的艰难困苦中,也没有让她的药少过一天,缺过一顿,面对重病了12年的妻,金柱没有更多的要求,只希望她能坚持活下来,让孩子放学回来能喊上一声“妈”!以此来维系这家的完整,孩子心灵的完整。可是,经历多次抢救,死神一次次光顾,一次次退走,到处求医问药,什么偏方,什么新科技,甚至于迷信,都用了个遍,妻子终于还是日重一日。
人生更痛苦的事情是,有钱也看不好病。
妻子在他怀里逝去的时候说“柱,我多活这么些年,值了。”医生说换肾后最长存活期限是十年,金柱的妻子活了八年:93—2001年,这八年绝对禁止性生活。李金柱从30岁到38岁,妻子29岁到37岁,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最有激情和情趣的黄金岁月。这八年间李金柱给妻子治病前前后后花去了六十一万。有很多人问他“花那么多钱,值吗?”他淡淡地说“是男人都会这么做的。”
我问李金柱,“你不认为自己是坚强的男人是生活的强者吗?”他说“实事造英雄,我没有做强者的理想和准备,命运却把我当强者来戏弄。被人说成坚强,实在比被人强~奸还痛苦。我相信不少人也会这样做,只是人家没我这么幸运有这样一个机遇表现而已。”
其实这两个男人都是平凡的男人,所做的也谈不上多高尚,不过是为自己的小家贡献青春和力量罢了,然而他们却以润物细无声的静默和舍我其谁的担当让我看到了属于男人的风情万种。
大概伟哥就是这样炼成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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