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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香姐 于 2010-6-4 07:14 编辑
:loveliness:
生活中的女人各不相同，就如翻阅一本书，每一页都是一个故事，欢乐的、悲伤的、激越的、颓废的，不一定可爱，但一定真实的存在。
----------------------题记
第一抹晨晖啥时挂上树梢，太阳几时从山那边爬上来，好象没有谁比李善红更清楚了，在小镇，她是起的最早的女人。
因为少有车辆和行人，小镇的清晨无比静谧，街道显得特别宽阔，衬得李善红挥动扫帚的身影格外单薄，那刷啦刷啦的声音也特别清晰。
李善红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斑驳的迷彩服，捂着个大口罩，不分季节地戴着一条蓝格围巾。偶尔有晨练的遛早的没事喜欢瞎转悠的，走过李善红身边时总会多看她两眼，目光中满是同情。在小镇，地位低下的李善红很有知名度，从老人到孩子。
李善红的家在农村，早年投奔姑姑来到小镇，因为没多少文化，就在城建环保处当了工人，一干就是二十来年。“城建环保处”名听着挺赫亮，其实简称就是“街道”，除了坐办公室的几位，工人尽数负责清扫街道、装运垃圾、清理公共厕所。对于十几岁起就刨地垄沟的李善红来说，每个月能拿到固定工资实在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因而她从不计较分工，干起活来也总是最卖力的一个。
长相一般，又憨厚异常的李善红过了婚嫁年龄也没能自己处个对象，姑姑亲自出马，于是，李善红与王宝库见面了。初见王宝库，李善红心就一凉。王宝库长的太不出奇了，个子不高且黑，长相老成，不到三十岁瞅着却似四十多。更要命的是，约会中王宝库象个玩具鸭子似的，掐一下嘎一声，整个一没嘴儿的葫芦。
没想到，闷葫芦开金口竟是不一般。“咱这疙瘩清早天凉，你早起干活多穿点。”就这么一句话，李善红决定嫁了王宝库。
木讷憨实的王宝库却有个精明嘴利的老娘。这个不到五十岁就开始守寡的老太太，一腔子心血都放在独养儿子身上，对李善红这个第三者，那份敌意从骨子里散发出来，不用言语李善红都感觉得到。
王宝库在一百多里外的林杨当油锯手，每个月回来一次。对两个女人来说，儿子和丈夫来家的日子便是节日，也是两个女人之间看不见硝烟的争战。王母总是要拽着儿子嘘长问短，不至半夜不让宝库归房。而每天清晨，宝库若还贪恋着热被窝搂着媳妇不肯撒手的话，那就听吧，屋里盆碗叮当，院外鸡飞狗叫。老太太更看不得李善红差使宝库帮着做家务，比如倒泔水、洗床单、打洗脚水。因了一句暖心窝子的话嫁过来的李善红极少能享受到丈夫的温情，这让她颇感失望，可除了叹气也没辄。
因为婚前就总是月经周期不准，傻了巴几的李善红怀孕了也不自知，劳动中用力过猛，等到肚子一疼，就已经来不及了。自此，流产就成了习惯，无论多么小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保不住。两口子急，老太太气。做了亏心事一般，李善红看婆婆的眼神都是怯怯的，在老太太面前自觉矮了三分。
一晃三年，总算老天开眼，李善红终于又有了。请了长假专心在家保胎，婆婆也收了以往的戾气，包揽了一应家务，不让李善红动手，隔三岔五还炖些鸡鱼啥的给她补身子。虽然知道老太太只是借自己的嘴喂王家后人，李善红还是感恩的，从内心里庆幸自己肚皮争气。怀孕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李善红美滋滋的，谢天又谢地。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李善红生了，而且是个带把的。王家香火后继有人了，李善红长出了一口气，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但孩子身体似乎不太好，出生时体重就偏低，一天天成长着也不见精神，总是病恹恹的。宝库不在家，李善红和老太太三天两头就要抱孩子去医院，折腾的筋疲力尽，共同的孩子反倒把婆媳关系拉近了。只是孩子的病总是查不出原因，拖沓下来，孩子三岁终至夭折了。王家老太太经此打击不久也过世了。
李善红再没怀上孩子。两口子去过各地看病，有传言说是他俩血液不合，不能生育后代，不知是真是假。最终还是姑姑出面，由四川某地抱回一出生仅七天的男婴。 为了孩子好养活，两口子商量给起了个拴柱的名字，从此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这孩子吸收了天地灵气一般，一天一个样地成长起来。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日子在李善红的扫帚下流走，季节更迭中拴柱上初中了。这几年，虽然过的不富裕，李善红却很舒心。拴柱长的象一棵小松树一样挺拔，嘴唇上已经有了一圈淡淡的绒毛，是个标准的小男子汉了。最重要的是这孩子懂礼貌，心眼好，知道心疼爹娘，学习成绩还特别棒。李善红两口子看着儿子，抑制不住的喜悦从心里漾出来，眉眼都在笑。
小镇在俄罗斯境内成立了公司，承揽了大批木材采伐任务，招募大批工人，宝库也活了心。眼看着儿子就要上高中了，别人家的孩子都去县城上学，咱娃也不能亏着，何况他学习那么好，可两万元的择校费也真不是个小数目。就去国外辛苦两年吧，多挣点钱回来。李善红两口子商量好了。
虽然小镇距中俄口岸也就60多公里，去了对岸也终是出国，想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没想到的是，宝库出去的第二个冬天就回来了，而且再也不用出去了。当时是怎么个情形不是十分清楚，总之是伐木时大树中邪了一般跑偏，宝库被拍在了下面。命是捡回来了，可腰以下没了知觉，瘫了。
李善红的半个天塌了。
上班劳作，回家伺候宝库的吃喝拉撒，李善红象停不下来的机器高速运转着。
拴柱中考结束了，感觉考的不错。有消息说，如果成绩能在全镇考生中挤进前五名，县重点高中将免费录取，李善红娘俩都满怀着信心与希望。
那年的七月可真热，如下火了一般。等通知的拴柱被同学约了去小镇边的梧桐河洗澡。那条大河宽阔，水势很平缓，浅水处能清晰看到水底的鹅卵石。几个同学在水里打闹，逐渐向河中心趟去，有同学看到拴柱的手在空中抓挠了几下突然就没了人影儿。
拴柱被打捞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原来，这几年小镇不断地建楼盖房，工程队图方便用挖掘机在河底取沙，大河中一个个看不见的大坑成了吞噬人的黑嘴。
李善红的天整个塌了。
不吃不喝，她在大河边坐了三天三夜，象祥林嫂一样，她嘴里反复地说着一句话：“有大坑啊，儿子！妈忘了告诉你了。怎么就有大坑呢？怎么就有呢……”
不久中考成绩下来了，拴柱考了全镇第三名。那天，李善红又在梧桐河边坐了一天，唠叨了一天。
从此，每年大河开化水声响起，李善红就天天往河边跑。有坑，有大坑。李善红吆喝着，比划着，急眼了就拾些石子扔过去，直到把下河的淘小子们轰上岸才罢休。玩不成水的孩子们气咻咻地唱：疯子，疯子，大疯子……
似疯没疯，没疯又似疯了。
李善红每天黎明都会准时扛了扫帚上街去，不理会任何人，全神贯注在手上。唰啦，唰啦，扫过了春天，扫过了秋天，从黎明扫进黄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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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6-4 0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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