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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李小懒 于 2010-6-26 17:12 编辑
可心病了,我也病了,爸爸没在家。
我们的症状是,头疼,烦躁,没精神,浑身瘫软,瞌睡却睡不着,饥饿但不想吃。
娘儿两个趴在床上互相安慰,我说出去转转吧,可心说不行,讨厌人家一看见我就问,呀,这小孩咋没上学呀?我说你明天上吗,她说你说呢,我上不?我说要不~就上吧,我看你也没啥病,她想了想,猝然把头砸向被子,说,哎呀,又头疼了,一阵一阵地疼,还晕。
连着两天下雨,雷鸣电闪,黑云陡暗,狂风大作。一下雨就停电,想着电视里南方灾区房倒屋塌的镜头,不敢上床,只关了门窗,找一块貌似坚固的天花板,互相依偎着在下面发呆,随时准备逃出去。雨停了上街吃饭,吃着饭发现钥匙不见了,找啊找找不到,怕天黑了娘儿俩没办法,赶紧回家找人砸锁,却发现钥匙落在院里石桌上。
一个人打伞带小孩上医院,走着走着就有些落寞。医生说没事,我却不放心,夜里发烧了咋办,黑更半夜的我可不敢出门。于是跑到药店里退烧片感冒片健胃消食片等等买了一大堆,结果一片都哄不她肚里去。
天一落黑赶紧杠了门,吃喝拉撒一应物件拿到床边。关门的时候飞进来一个京壳郎,——比屎壳郎小点,黑色硬壳翅膀——在房间里飞起来,劈劈啪啪乱撞,翁翁地响。我是有些假模三道的,从来不忍心亲自下手去弄死一个小虫。她爸不在乎,他经常吧唧一脚踩死老天爷的大闺女,或者举着蝇拍子跑来跑去打蛾儿蝶儿京壳郎,我就嫌他残忍,说,它飞飞咋了,碍你啥事了。可是,这样的夜晚,它的翁翁声却叫我烦躁,我决定亲自打死它。我举着蝇拍子在房间里奔来奔去,奔出了一身热汗却还是没办法碰到它。我有些恐惧,它知道爸爸没在家?它终于一头撞进一团蛛网,停住了,停在一个小蜘蛛身旁,我一阵窃喜,举起蝇拍奋力一甩。一切都静止了,墙上两小团黑物,保持着它们原来的距离,我愣愣的扬脸看着,不知所措。我打死那个蜘蛛了,它好好呆在自己的地盘上过生活,我却把它打死了,它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会莫名其妙的粉身碎骨,它死的太冤枉。
正懊悔,可心叫我逮蚊子,我说我不会。我把凉席抽掉铺好被子,可心问为什么,我说冷,她说那原来铺上干啥,我说你爸爸爱嫌热。可心突然来了精神,她说,这回你不说我爸没用了吧,你看爸爸一出门咱俩多可怜,我病了,妈妈照顾我也累病了,天黑也害怕,打雷也害怕,蚊子也没人逮,爸爸在家你们就睡凉席,那说明爸爸有温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老公,一个爸爸,他是有用的!以后可别说他没用了,还要跟他离婚(撇嘴状),离了婚你上哪找这么好的?谁给咱逮蚊子?我看下辈子你还得嫁他,行不,你说行不?我一愣一愣看着她,她却一再追问下辈子的事情,我说,行,我考虑一下。
娘儿俩互相搀扶溜达到后花园。可心带我翻墙摘桑葚,桑葚还不真熟,摘一个放嘴里皱着眉嚼,猫腰在灌木草丛里穿行。劈头盖脑的荆棘和蚊虫里,突然一阵浓郁的香,放眼寻去,一大蓬雪白在密林间闪耀。恋恋站着看了好久,一转身看见地上的草帽,我说,呀,姚老师!果然有姚老师,他掂着嫁接刀笑吟吟钻出树丛,说,来,我送你们东西。姚老师径直走向那丛雪白。我说。姚老师,我们翻墙进来的!姚老师呵呵的笑,说,看见啦,最近小孩都从那过,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嘛。姚老师举着花束弓腰过来,说,来,可心,栀子花,这可是为你而开的哦。
捧着花枝回家插瓶,房间里便弥散了奇异的香,可心唱栀子花开呀开,弄来一堆狗尾巴花要编小兔,我编两个她才编一个,且歪歪扭扭丑陋无比,可心哎呀哎呀的表达自卑,我就给她讲爱因斯坦小板凳的故事,她听了欢喜,捧着小兔子在房间里摆放,大的一只放在电视前的沙发上,说是爸爸,爸爸喜欢看世界杯;小的一只放在电脑前,说是妈妈,妈妈爱上网;丑的一只放床上,说是宝宝,宝宝爱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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