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在钢厂,夏季是最难熬的。人呆在厂房,全身总被包围在一片四五十度的热浪之中。一直祈盼能有场雨来解一解这暑气,可天公却总在跟人作对,一个暑期都没有下一场淋漓的雨。没有雨水,虽然已步入秋天,可火热的太阳却还在肆虐着它的余威。人早已祈盼得近于无望,谁知下班时一步出厂房,竟发觉有凉凉的雾气扑上人的脸庞,心里一阵惊喜,原来真的是雨。 放眼望去,四野都是湿漉漉一片。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此时也变得柔和起来;有了水的滋润,垂柳鲜嫩的更加妩媚,大颗的水珠缀在柳梢,冷不防就有一滴落在人的怀里,那凉就在瞬间被膨大,膨大,一直凉到人的心底。低的地方已积起了水洼。不必躲着,跳着,就这样一步步走下去,脚下的泥水竟也不恼人,很有种久别重逢的亲切。雨朦朦的。像轻纱,像淡雾,紧紧的笼着,裹着。骑着车,它扑面而来,争先恐后的,绒绒的,细细的,痒痒的,一小点一小点温柔的,像爱人的吻,难舍的拂过人的每一寸肌肤;又像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那样调皮的,撒娇的,鬼精鬼灵的,一下钻进这里,一下又钻进那里。 入夜,电停了。雨却淅淅沥沥的紧了起来。索性躺在黑暗中听雨。在这寂静的夜里,雨声愈加清晰。你能听到:它顺了屋檐流下,打在水窝里,一滴滴清清脆脆,还带着冒泡的回音。它打在桐叶上,带着闷响,“扑哒,扑哒”挟着水气。它密密下的时候,又像是一支来自天籁的乐曲,和着它的节拍,像古老的琴弦被一双纤手款款的弹拨起,于是,舒缓的,急遽的,如小溪,如大河,潺潺的,滔滔的,流啊流,流到了人的发梢,脚尖,流到你每一个细小的毛孔里。忽而,一阵风过,所有的一切全被打乱了,像一个闯了祸的孩子,哗哗啦啦的东西被散落了一地,还沾着泥和水让人想收拾都来不及。 夜深了,倦意涌来,而雨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朦胧间,它像在同你诉说,娓娓的,动听的,带着笑,带着甜,带着浓浓的爱意,带着枕边人温热的气息。拥着它,揽着它,沉沉的睡去,梦中都有种沁人的香味。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这新鲜的,洗去一夏征尘的,水的精灵。这一夜,我都浮着,像漂在大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