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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0-8-26 17:42 编辑
大哥属于心不放在学习上的孩子,高中没考上。爸采取迂回战术,把大哥转到吐鲁番舅舅那上高中。爸一直对读书人情有独钟。
大哥在吐鲁番混了二年,拿个高中毕业证回来了。80年代的新疆几个连队的人尖子摞一块几年也出不了一位大学生。爸尽了心,哥尽了力,大家都为理想付出过努力而觉心中无憾天地宽。
哥没了金榜题名和为父争光的重任,就像小马驹没了笼套,无事就跑到青年点撩猫斗狗。哥为了一位好看的长辫子姑娘和队上一位男青年小罗,从口舌之争发展到拳脚之争,在以锄头和砍土墁为武器的农垦兵团,长得好看远没有做得扎实更让姑娘倾心。哥长得像电影明星郭凯敏,俊朗飘逸,爸说像绣花枕头。绣花枕头的别名是怂包,怂包是小罗对大哥的呢称。哥像潦倒的韩信那样受了小罗的胯下之辱。
兔子急了也咬人,哥吃了亏焉肯罢休。跑到十三连找同学商量,一抱拳“弟有难,请各位兄台为小弟做主。”同学一听有架打有仇报,跟草原狼闻到血,下山虎见着羊一样兴奋,那老大一抬眉,道“兄弟如手足,尔翁即我翁,尔难即我难。”于是同学邀同学,同学传同学,一时间,像峰火台上狼烟一举,诸候云集。大哥带着一帮同学,一色的飞鸽自行车头尾相连绵延五百米,朝九连杀奔而来。
那天九连正放电影,全连的大人小孩人齐聚在队部广场上看南斯拉夫电影《桥》。小罗正和辫子姑娘凳子挨着凳子脑袋挨着脑袋两嘴嗑着瓜子地谈笑风生。突然的,他感觉有点不对劲,身边“嗡嗡”的人群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银幕上的旁白像静夜里的鸟鸣,透过缄默的人群异常清晰地穿进他的耳朵——
“空气在颤抖,仿佛大地在燃烧。”
“是啊,暴风雨就要来了。”
如同电影上我地下党员英勇牺牲,虎躯渐倒的慢镜头,小罗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围了一圈儿吊儿啷当的半大小子。有的叼着烟,有的拢着手,有的摩娑着两只老拳,有的手上拎着一根军用皮带……他像弹簧一样跳起来就往外冲,哪还来得及,就听见“咣咣”的拳打沙袋声、小罗的“哎哟”声还有辫子姑娘响彻云宵的尖叫声。
哥那帮同学吃光了姐蒸的三锅馒头不算,还吃光了我们家一床铺底的西瓜。
爸不在家,上团部开会去了。
第二天爸骑着自行车回来了,经过一道界于十三连和九连之间的公路桥。小罗头缠着纱布坐在高高的桥墩上面,给爸爸讲昨天晚上发生的故事。讲完后,一伸手,把爸的自行车扔到桥下面去了,再一伸手,把爸也给扔到桥下面去了。冬季,桥下面是干渠,渠里面有厚厚的雪,像铺了一层用新棉花刚刚弹出来的雪白雪白的褥子。从天而降的自行车和爸都在褥子里软着陆。帽子掉了,头发和胡子都沾满了雪花,爸像头老山羊一样站在渠道里簌簌发抖……
爸拿把鸡毛掸子把哥撵出了二里地。
爸又开会去了。
哥又上十三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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