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向来觉得雨天的乐趣是醉与睡,或者是醉倒便睡。醒了是雨霁云消,清亮透彻的响晴。
看雨听雨写雨画雨,那是雅人们的事,偶尔我也能装作雅,只是跟装聋作哑一样,装不上几分钟。雨中归来或者是看着雨打玻璃门窗,心里只考虑吃和睡的问题。
不喜欢雨。当然这也不绝对。早春的细雨,久旱的甘雨,谁不喜欢呢?即使是不喜欢的雨的人,某些时候也会盼雨盼得如狂。而当阴雨连绵,暴雨成灾,只怕是喜雨的人,也要为此愁眉不展。可见人们的喜恶,多半和利害相关。
小时候特别喜欢晴天,一看见明亮瓦蓝的天空,没来由地就心情大好。长大以后,心情受天气的影响弱了许多,便有影响,多半也是因为利害相关了。所以成人的爱憎,向来不会如孩子般简单而直接。
因为心性粗疏,不是习惯未雨绸缪的人,享受雨给的不便,也格外多些。多有天气预报有雨而忘记带伞的时候。只好囿于某处望天兴叹。也常有淋雨的时候,虽然淋雨很糟,不过到家后把自己放在热水里,或者换上干衣服的那种温暖颇令人愉快。可见幸福乃是比较级,譬如从阴冷狭窄的室内走到阳光下是一种幸福,从凄风苦雨中回到遮风挡雨的屋子里,更是一种幸福。
《萧散》
宿雨新晴,即使不出门在家中枯坐,也有一窗云朵可以看。云是要动的,所以这风景也并不单调。颇可以看上一阵子。
读宗子兄博文《萧散》,想为文之路,萧散也是一程必经的风光。只是这风光也并非人人都能见得。譬如高谷深潭之间,就不是人人都能走得到。
说起文章,当然这两字其中的意蕴也各有不同。就像我们对一生至交叫做朋友,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可以叫朋友。所以如今朋友这个称呼是泛滥的,当今之世的文章也是泛滥的。喜欢热闹,热爱人气的人,朋友不一定要求货真价实。头脑空虚感觉迟钝的人,读文章也只偏爱快餐类型,虽然没有什么营养,调料可是加得足哇。快餐时代,只能造就虚胖,而非精壮的一批人。
用一年十年甚或一生去为文,为人,是现在的世界所不能理解的了。用几天几月的时间去写文章的人许是有的,倘若不会加作料,会被人们一瞥而过。现在的人,甚至用十分钟的时间,去认真读一篇文章,都难以做到。
萧散的意味,或许我也不能深知。我现在还不能够忘我,倒是颇可以忘言。
当然安静和沉潜是做得不够彻底的。我就是个不彻底的人,想想,既然都能够原谅这个世界的不完善,那么,我也原谅自己。
《又是春雨》
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春天的第一场雨。
车在公路上飞驰着,广袤的原野在眼前不断延展。路边那些山色彩丰富,层次分明。山的肌肤是淡淡的黑,未融的积雪是柔柔的白,墨绿色的是松林,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乔木和灌木,把去年秋天的黄叶一直留在枝头,呈现出一片并不耀目的深黄。而田野辽阔无边,也是淡黑和土黄交织的颜色。蒙蒙的雨雾又模糊了那些颜色的边界,使它们浑融一体。那些风景的色调淡雅和谐,看起来正像是出自王自修的水墨画。如果你坐在我身边,看到这些,你一定又一次发出由衷的感叹:“多美啊!正是我梦中的风景!”
车走着,不时能看到田野里有成群的牛在啃着干草,如果你坐在我身边,你也许还会调皮的问我:“不许数,猜猜那些牛一共有多少只?”但是我又想,如果你坐在我的身边,你还会不会去注意窗外的风光。
想到这些我微笑了,手指轻轻的抚摩了一下腕上的银镯。如果你坐在我身边,你一定又一次把它要过去,放在手里玩弄着,银镯相互撞击发出轻微的好听的声音。你会不会再查一查它有多少圈?但你的脸上一定还会有那样笑吟吟的幸福的光辉。
银镯不是纯银的,是比纯银还纯的银,我这样想。我正是那个“珠宝”鉴定专家。经过我的眼睛我的心鉴定完了而选定的东西,都是珍品,没有赝品。
那么我的眼睛我的心所愉悦的一切,你也都会喜欢的。我所看到和感知的一切,你也都将会知晓,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细细地与你说来,说尽一个长长的夜,直到黎明的微光把一抹绯红涂上我们淡淡的笑颜。
车在公路上飞驰着,雨不知道何时都已经停了。云隙里漏出来的一缕阳光,照亮了前方的路。有谁在尽头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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