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蓝海蓝 于 2011-4-12 10:24 编辑
小宇不知为什么近来眼前老是出现他的样子。
小宇是个奇怪的人,总是记不住一个人的清晰模样。哪怕这个人一秒钟之前还站在她的面前,转眼这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是什么样便忘得干干净净,用尽脑子也再想不起。奇怪的是,他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清晰、生动极了,好象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从不曾离开。 小宇和他接触不多,只是觉得这人身上有一种儒雅的气质有些打动她。怪就怪在这人时不时地从脑海里蹦出来,栩栩如生地站在小宇面前,小宇就不得不注意了。 小宇有男朋友,两人青梅竹马的好了七年。男友对小宇极好,从小就很宠她,疼她;小宇也很享受这份宠爱。小宇曾经满足地想,这辈子和一个喜欢自己并且自己也喜欢的人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许是自己想要的最大幸福和愿望了。 但这个春天,小宇心里忽然就多了一个秘密,一个无法与人言说的秘密。 小宇是在几次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他的,并知道了他的名字,磊。磊是个能干的人,在电脑方面很专业,和朋友在电脑城合伙搞了个铺面经营电脑生意。他性情随和,又乐于助人,谁家的电脑出了问题都会找他去看看,从无怨言,技术娴熟,很受朋友欢迎。磊在朋友堆里有时候极健谈,有时候又极沉默,不卑不亢,神情散漫而带点不羁。就是这种散漫而带点无所谓的味道有些吸引了小宇。 有次小宇见他一人在书房里上网,端了杯茶走过去问他喝不喝,他没抬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不用。声调沉闷。小宇端着茶杯默默地走了出来。心想,这人一定心情不好,并奇怪他为什么事心情郁闷?不知为什么看磊这样,小宇的心里也有些不好过起来,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而是什么呢?小宇觉得有些吃惊了,因为她分明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丝丝心痛。小宇想,我是怎么了,为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有限的几次见面,有限的几次接触竟至于此!此情何堪?男友何堪? 此后小宇做收心状。每天按时上下班,和男友定时约会,两人手牵手去看电影,逛街,散步。朋友几次打电话来喊小宇出去,小宇都推脱了。尽管磊还会时不时地突然跳到她的眼前,令小宇一次又一次极清晰地看清了他的模样,极普通,极温和,即使生气也是淡淡地,让人无从琢磨。人淡如菊。小宇想这人真有那么一种气质。 这天梅子打来电话,“怎么回事?你?几个月不和我们打堆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梅子是小宇大学时的好友。 “没有。”小宇懒洋洋地回答。 梅子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大呼小叫:“没有!没有怎么玩失踪!说,缴枪不杀!”小宇笑到:“真没有。”“真没有?星期天他们要到我家来聚会,你也来吧。”小宇刚想找个借口推脱,那边梅子就开口了:“你要敢不来,哼!试试。”小宇只得笑道:“一定来,风雨无阻”。放下电话,小宇愣愣地坐了半天,什么也想不起去做。 星期天小宇起了个大早,冲了凉坐在镜子前。小宇的皮肤白净,细腻,模样清秀,一双眼睛大而黑,扑闪扑闪的,清澈明亮。小宇一向是素面朝天,这天小宇用心地画了一个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裸妆,淡淡地抿了一层口红,口红的颜色自然、妩媚。镜子前,小宇整个人看起来亮丽、精神了许多。小宇选了一条蓝色的连衣裙,轻盈飘逸。愈发衬得小宇肤如凝脂,美目生辉。小宇将头发挽了个髻,用一支雕有大朵紫色花的簪子别住,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地巡视了几遍方才满意地出了门。 小宇先到花店里去捧了一大束马蹄莲,然后打车直奔梅子家。进门就看见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烟雾弥漫,气氛热烈。小宇微笑着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梅子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张开双手,尖叫一声:“噢,亲爱的,太美了!”也不知是赞人还是赞花。一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小宇笑着和梅子来了个拥抱,就去里屋找花瓶放花。 他没在。不知为什么没有看到那个人,小宇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淡淡的失落。第一次见到磊,就是在梅子家里。 小宇想去厨房帮忙,被梅子一把推了出来,“去去去,大小姐,莫在这儿给我添乱。”小宇笑吟吟地刚一转身就愣住了,小宇看到磊走了过来,磊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彼时阳光正斜射在磊的身上,磊周身被罩了一层金光,笑容在阳光中显得温暖而晃眼。小宇强自镇定,也匆忙地点点头,逃也似地从磊身边擦过,心里是“咚咚咚”地擂鼓一样跳得厉害。 那天的午餐是火锅,梅子开了空调,将菜围了一大桌放在屋子中间,两边再各摆一桌,一电磁炉,人分两桌围座。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小宇和磊被分到了一桌,并挨肩而坐。 吃火锅人多嘴杂,又都是年轻人,嘻嘻哈哈地互相抢菜、灌酒、取笑、闹腾、气氛活跃。小宇在一片乱哄哄中只顾埋头大朵快颐,因为旁边的磊帮她抢了很多菜,碗里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小宇的心里有丝丝甜意在蔓延,看见磊光顾照顾她,自己却很少动筷,便说“你也吃点。”磊弯了弯唇,轻轻地“嗯”了一声,温顺如猫。小宇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喂,你们看,小宇今天是不是特别漂亮?难道是好事将近?你们还不恭喜她?”不知是哪个损友将火力转到了小宇身上,这一说立刻招来了大家的注意,大伙纷纷笑着要小宇公布喜讯。小宇羞红了脸:“别听他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众人可不管,找了种种话头要灌小宇。无奈,小宇只得喝了几杯啤酒。再来敬酒的,小宇一概摇头说“不行了。”但大凡敬酒的人你不喝,他是不会罢休的。小宇又勉强地喝了几杯,只觉得肚子胀得难受,头也有些晕。这时另一桌的人也跑到这边来,见一个灌一个,见两个灌一双。当又有人来灌小宇时,磊站了起来,接过那人的杯子,说了声:“我帮她喝。”然后一仰头将那杯酒干了,又将杯子倒过来亮了亮,说:“还有谁来?”众人都有一霎那的愣怔,待明白过来,一边起哄一边纷纷将酒杯伸向了磊。磊其实已经喝了不少,但却是来者不拒。小宇隐隐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那天喝酒的最后结果是所有的人都喝多了,基本上每个人都深浅不同的醉倒了。小宇除了头有点晕,脚有点飘之外,其他感觉还好。磊却醉得厉害,人事不省,却也不吵不闹,闷起头倒在沙发上直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磊一觉醒来,窗外已是群星闪烁。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书房里有微弱的灯光投射出来。磊走进去,看见小宇手里捧着一本书,歪在胸前,脑袋偏在椅子一边睡着了。磊走过去,蹲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女孩儿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噙起浅浅的笑。许是感受到目光的压力,小宇醒了,看到眼前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别怕,是我。”磊的声音有些喑哑,“他们呢?"
“出去吃宵夜去了,喊你不醒就走了。” “你呢,为什么不去?”磊问道。 “怕你要喝水,就留了下来。” “那是真的吗?” “什么?” “你要结婚了吗?” “哦,不,哦,是……”小宇有些心慌磊提出这个问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两边的家长一直催促他们早点结婚,男友也说过几次。但小宇对目前这种状况很满意,想再过两年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想过早地步入婚姻殿堂。此刻面对磊的提问,小宇低着头,象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房间里安静极了,良久,小宇才听到磊的声音,“走吧,我送你回去。”
马路上,小宇说:“我想走一走,你自己坐车吧。”
“那怎么行,我陪你。”两个人便一起朝前走,中间拉开了一点距离。彼时街上人烟稀少,商场早已打了烊,昏黄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天上群星璀璨,偶尔有风吹过,清凉宜人。
两人都不开口。小宇默默地走着,心里冷一阵,热一阵。一忽儿希望这路没有尽头,两人就这样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天涯海角,只要身边有他就好;一忽儿又想起他问自己是否要结婚后的沉默,巴不得快点儿到家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忘掉这一切。
站在小宇家的那栋楼前,沉默,无言。小宇想说“再见”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终于小宇抬起头看了磊一眼,那一眼似乎用尽了小宇全身的力气,饱含深意,又似乎只是极普通平淡的一眼。小宇说“再见”,然后转身就走。小宇没有回头,耳边却极清晰地响起“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宇的眼泪“唰”地留了下来。小宇知道和磊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了。彼此心知肚明。唯如此,小宇心里分外难过。
几天后小宇请了假,背起行李去了漠河,那个地图上最边远的城市。小宇回来时,男友去火车站接她,小宇看着男友,语气平静地开口:“我们结婚吧。”男友高兴坏了,一把抱着小宇在月台上转开了圈,然后傻笑着四处打电话宣布这一重大喜讯。
结婚那天,小宇漂亮得让人嫉妒,浑身散发着一种祥和、温润、高贵的光芒。所有的人都赞叹这是他们见过的最美的新娘。男友一脸庄重,一脸自豪和幸福地迎娶了这位心仪的姑娘。男友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发誓,此生永不辜负小宇,不让小宇受半点委屈。窗外,阳光明媚,恍惚间,小宇看到磊微笑着向她走来。转过头,身边的男友正笑得一脸灿烂。
就这样,在这个夏天的最后时光,小宇微笑着将自己迅速地嫁掉了。
小宇没有请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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