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昊哥 于 2011-12-12 21:56 编辑
爱的五彩泡
文/昊哥
一早醒来,上网看到碧姥爷的文章,《一封没有寄出的信》,心顿时揪了起来,感到窒息的难受,震惊之余,想起往事,有了提笔的冲动。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天津上大学,班里有位坝上的同学,一口浓重的方言,平时沉默寡语的,不善交际。 一天,他回到宿舍,兴高采烈,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气,一屁股坐到我的床上。 “喝酒了?”我问。 “喝了!高兴啊!”他打个酒嗝。 “什么事这般高兴啊?”我又问。 “额徒弟来看额了!”他脸上浮起一层喜悦。 徒弟?我那时不过二十出头,他大几岁,也不过二十五六岁吧,就带徒弟了? 他看出我的疑惑,解释说:“额在老家开拖拉机,他跟额学嘞。” 噢,农机站的,我明白了。 他意犹未尽,接着说:“额没明白,个小子找了一个漂亮女娃!” 我看着他。 他看我茫然,补充说:“额徒弟特老实,像个大闺女。么想到比额这个师傅还强,找了一个俊娃子。” “滋滋!”他舌头在嘴里发出赞叹,似乎品味,“那女娃长得——” 他眼睛四处瞄瞄,叹口气说:“比咱班上的女生都好看!” 嗨!这老兄比喻的真是——我无语! “这小子,有福呀!这小子……”他身子一歪,躺到我的被子上,喃喃自语。 我鄙视他一眼,推他,他已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第三天,我下课回宿舍,一位同学凑过来,神秘地说:“知道吗?张恩被警察带走了。” “为啥?”我忙问。 “不知道。”他摇头,看我失望,又说:“听说他徒弟带了一个姑娘,和此有关吧。” 徒弟、姑娘、张恩、警察,难道?我不敢深想。 晚上,我们都躺下了,望着张恩空空的铺,谁也睡不着。 “吱”的一声,门开了。 靠门的同学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打开灯。 张恩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两眼红红的。 大家“呼啦”一下跳下床,围住了张恩,七嘴八舌地问。 张恩不理会大家,步履艰难地走到铺前,接过我递给他的茶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看看我们,终于带着哭腔说:“额徒弟死了!” 怎么会?前天张恩还兴高采烈地夸自己的徒弟,怎么转眼就死了? “怎么死的?”我问。 “自杀了!”张恩手一松,茶缸子掉在地上,把大家吓了一跳。 “喝了敌敌畏。”他补充一句。 “他女朋友呢?”我又问。 “一块儿喝了,两瓶。”他的头垂了下去。 那一夜,我们都没有睡好! 事后知道,他徒弟和那姑娘谈恋爱,女方家里不同意,两人就偷跑出来,先到北京,天安门、故宫、王府井、动物园,转了个遍;又来天津,他徒弟想着他这个师傅,第二天领着女朋友逛天津,天津不像北京,没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就跑到水上公园,玩了多半天,最后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吃着面包,喝了敌敌畏,一人一瓶。 游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昏迷了,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沫,样子很难看,两只手紧紧拉在一起。 警察发现了他们的遗书,有张恩的联系方法,找来了。 很长时间,张恩都神情恍惚,时不时冒出一句,“那女娃,可惜了!” 他是看过现场的,估计受了很深的刺激。 因为不像碧姥爷,这不是我的亲身经历,只是同学徒弟的故事,加之年代久远,已经过去快三十年了,他们如果结婚,膝下也是儿女成群了吧?所以,遗忘了很多细节,忘记了他们的死因。 现在想来,女方家不同意,一是嫌贫,二是嫌男方家成份或其他方面的政治原因吧? 那是个时时处处讲阶级斗争的年代,很多美好的梦都因为出身成分而泡沫破裂了! 阳光下的泡泡,五光十色,却是那般娇脆,不堪一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