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山回来的同事很郁闷,隔着两省的安徽也下起雨来,他们到了次高峰就打道回府,上机前知道自己居住的城市暴雨成灾,惶恐不安的心情可想而知,到家“龙王”台风已经离去,整个城市都在清淤和理赔(保险)。灾后,一楼的人家把雨水浸泡过的沙发扔到外面,等倒垃圾的老伯把它拉走,可能是嫌它太破旧而且人家也没义务清理的缘故吧,沙发一直在拐角垃圾旁放着。
那天,妻带女儿去超市采购,我泡杯咖啡在阳台上享受久违的淡淡阳光,思绪随着钦正家的赛鸽而天马行空起来,“呲......呲......”响声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从三楼瞧下,她,过耳短发修的很整齐,上身着过时的淡格子长袖衬衫,下身穿着圆桶长裤,和我母亲年龄相仿也许还大点的大娘。她在聚精会神地撕沙发的外皮,很快就撕开个大口子,然后把手伸进去,我正诧异她要干什么?只见她从沙发里面扯出了海棉,晕,沙发不要要海棉,我眼前马上浮现出外婆慈祥的脸,小时候外婆给我的海棉也是这么来的吗?那时,巴掌大的海绵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多大的快乐啊!
“你在干什么?”一声巨喝把我的视线和思绪拉了回来,身高马大的培青站在老人面前:“谁让你进来的!”
“放在垃圾旁边,不是不要了吗?”老人手里拿着一厚一薄两块海棉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破沙发前。
“谁告诉你说不要,你问过谁了!”培青越发的严厉起来。
“我......”老人还想说什么。
“这是偷你知道吗?东西放回去,马上给我出去。”培青一边吼一边向老人逼近。
老人很无奈和很不舍地把海棉塞进破沙发里,同时向自己身后看了一眼,站在三楼阳台的我顺着他的眼光瞅去,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因为害怕而躲在芒果树后面,天哪,她不是捡破烂的,是拿海棉给自己的孙子玩,在孩子面前羞辱他的长辈对我来说是世间最残忍的事。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跑下去,经过培青面前我冲他说了句:“你今天很阿Q,知道吗?”(阿Q被强人欺负他就去欺负比他还弱的小尼姑。)培青还没弄明白话的意思,我已经掏出沙发里的海棉急步向老人和孩子走去,孩子看我过来,用很浓的四川普通话叫着奶奶,惊恐的童音让人心悸,老人回头本能撑开双手挡在孙子面前,可怜的她们,刚才被吓坏了,我把两块海棉交到老人手里,无言转身就往回走,说什么,再美好的语言都不能让时光倒流,更不能弥补我所在的人群对老人孩子的伤害。
一会儿,妻和女儿从超市回来,女儿又有了新的玩具。妻说:“在传达室碰到陌生的老人孩子,一人拿一块海棉很开心地玩着。”我不想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事,叹了口气:“海棉是我们小时候渴望得到的玩具啊。”突然双眼有烈日灼伤的错觉,我连忙跑到阳台,装做仰头远眺,无风,乌云已散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