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远去的烟云 于 2011-5-25 17:40 编辑
父亲的衰老仿佛是一夜之间。
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有好些天没有回父母家了。这天正好朋友有便车,于是决定回家看看父亲。黄昏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父亲弯着腰在门前的菜地里劳作。说是菜地,其实也就是一小块空地罢了,勤劳的父亲退休之后耐不住清闲,自己动手把它开垦出来,种上些家常蔬菜,不指望收成,权当调剂生活而已。我隔着老远就喊:“爸!我回来了!”父亲抬起头,迟疑地眯缝着眼睛看我时,我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累了吧?赶紧进屋里坐一会。”言辞不多的父亲说完这一句,便依旧低头伺弄他精心种植的那些蔬菜。
隔着篱笆,我默默注视着父亲。父亲的脸色较以往更黑了,皱纹也布满了整个额头,花白的头发也更稀疏了。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当年那个身强力壮的父亲吗?!
遥想当年,我家住在公路边。当时的房屋是用干土坯垒起来的,土话叫做“干打垒”。房屋边上,是父亲用双手开辟出来的一块空地。每到夏天,这里就成了我的乐园。高高的玉米秆子直指蓝天,弯弯的扁豆藤儿四处蔓延,茄子、辣椒、西红柿星星点点地散布在其间,组成了一幅色彩艳丽的图画。当然,画家就是父亲,我崇拜的偶像。夏天的黄昏,父亲拿着水管往菜园里浇水,我则站在菜园里,伸开双手,迎接这仿佛来自天上的清凉。也许是那个时候父亲对我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我一直对田园生活情有独钟。
转眼间上了中学,有一次,下午放学的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父亲打着伞到学校门口接我,学校门口有一条铁路。雨水落到地面汇成小溪,顺着铁路旁的水泥坡流下来,让铁路变成了横在学校门口的一条小河。从学校来到铁路边,父亲从我肩上取下书包,挂在他自己脖子上,又挽起裤脚,背着我淌过了这条“河”。“河水”浑浊且深,父亲试探着,摸索着,走得摇摇晃晃。虽然只是短短的不到1分钟的行程,可在我的记忆里,这个画面却是长长的。那个雨天,那条铁路,那个厚实的肩膀,在我的脑海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高考前夜,等父母都睡着了之后,我临阵磨枪,熬夜复习到凌晨,由于实在太困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衣服。不远的暗处,父亲正抽着烟。“我看你睡着了,怕你着凉,明天要考试,还是早点休息吧!”原来,父亲一直没睡,他一直在静静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我,要等我睡了他才睡。
刚上班那段时间,和父母同住,每天下班回家,总是能吃到父亲做好的饭菜。当时并不珍惜,还经常责怪父亲的手艺。现在搬出来住了,当厌倦了毫无营养味同嚼蜡的盒饭却又不得不每天捧起它的时候,才知道父亲做饭的辛苦和他的饭菜多么可口。那段时间,丢三那四,经常在办公室给父亲打电话,让他把诸如手机、钥匙等被我遗忘的物品给我送到单位来。每一次,父亲总是不厌其烦,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东西送到我手中。有时,看着父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我挽留他坐一会再走,父亲总是憨实地笑笑,“没事,出汗身体好”,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既心疼又愧疚。
2008年5月汶川地震之后,我在利用业余时间从事抗震救灾志愿服务的过程中遭遇意外车祸致残,右腿胫腓骨截断性骨折,后被送往医院接受了开刀接骨手术,腿里被嵌入了两块钢板和二十多颗钢钉,之后又在家休养了一年多。住院期间,父亲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照料我,为躺在病床上、生活无法自理的我擦洗身体、端屎倒尿。屎尿这两样东西,无论对于谁而言都觉得恶心,可是在我住院期间,父亲却每天都在做着这样一件在我看来是难以忍受的事情而没有一声埋怨。
当我因从事抗震救灾志愿服务而受伤的事被媒体报道之后,社会上有一些人开始说风凉话,有人说我出风头逞英雄,有人说我吃饱了没事做,活该倒霉。当我因为听到这些话情绪低落的时候,父亲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给我打气,让我不要计较这些闲言碎语,说一直会支持我。那段时间,正是因为有他的鼓励,我才没有被这些闲言碎语击倒,而是坚强乐观地挺了过来。
最近这几年,在公益方面,我有幸获得了一些荣誉,先后被评为抗震救灾优秀志愿者、杰出志愿者、新长征突击手,今年5月初,我又被推选为道德模范候选人。。。。。。。在我看来,这些荣誉的获得,与父亲一直以来的言传身教和艰辛付出是分不开的,这些荣誉不仅仅属于我,也应该属于关心帮助过我的所有的人,特别是我平凡而又伟大、瘦弱但却坚强的父亲!
想一想,从童年到青年,从求学到工作,从懵懂到成熟,三十多年的光阴,我已经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成长为一名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回想起在前行的道路上,成长的每一步,取得的每一个成绩,都离不开父亲的帮助与鼓励。父亲是一名退伍军人,转业之后一直从事水电建设工作。多年来,父亲不仅一直关心、爱护着我,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从他身上,我学会了勤劳、节俭、坚强、宽容、乐观,这些良好的品质在我看来是一生受用的财富,也正是因为这些良好的品质,我才得以获得一项又一项的荣誉。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流走,转回头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看着夕阳下劳作的父亲,突然想起了BEYOND乐队的一首歌:“回望过去在异乡那门前,唏嘘的感慨一年年,但日落日出永没变迁,这刻再望着父亲笑容时,竟不知不觉地无言,让日落暮色渗满泪眼”。
父亲是内向的,静默如山的他从来没有太多的语言,只是用如涓涓细流般温润的爱始终如一地滋育着我。现在,父亲真的衰老了,他的衰老换来的却是我的成长。俗话说:饮水思源,知恩图报。这些年来,自己得益于父亲的实在太多,而回报父亲的实在太少。我想,子欲养而亲不在应该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了。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一定不会留下这样的遗憾!
最近,我的身体正在逐渐康复之中。父亲节快到了,虽然不能给父亲送些什么,但是父亲对我的如山般厚重的爱,我是一直记在心中的。我想,等我完全康复之后,我一定要以我的孝心和孝行,好好回报父亲,让父亲天天都开心,天天都幸福,天天都过父亲节!
作者QQ:750837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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