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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将扯谎、吹牛、说不着边际的话称之为“来大玄”，这个“来”字是要发上声的。斥责某人的这种行为则说：“行啦，行啦，你就别来大玄了。”后来这句话便被说成：“行啦，行啦，你别像二愣似的了。”
二愣是村中名人，老少皆识他，以擅说谑话、来大玄著称。
夏日傍晚，村里人聚在麦场柳树下纳凉，见二愣从远处走来，一人吆喝他：“过来二愣，来个大玄再走！”
二愣一脸焦急，说：“我哪有工夫来大玄啊，西河发水出鱼了，我得赶紧取网捞鱼去呢……”
那人一听，连忙邀几个捕鱼高手回家取来渔网鱼叉匆匆赶去西河，却见西河水仍如往昔一样波平如镜，清浅见底，才知上当。
一群孩子偷掰了生产队地里的青苞米，在地头生火烤着，刚刚烤熟时，二愣忽从青纱帐里冒出来，大喊：“还不快跑，队长来抓你们来了！”孩子吓得作鸟兽散，二愣则在那里坐享其成。
由此二愣成为来大玄的代名词。
二愣幼时不喜读书，常将书包藏于草垛中或去林中捕鸟或去河里捉蟹。老师批评他，援引古诗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二愣嘻嘻一笑，答：老师，我不怕，我是老二！
二愣未读过什么书，却喜描画，所画花鸟鱼虫颇具白石之风，且擅画马，元宵节时村中巧匠制走马灯一盏，二愣画二马于灯上，灯燃马奔，灯熄马停步，极具神趣。村人纷纷赞叹，二愣便于酒后慨叹：我若早生百年，焉会让徐悲鸿暴得大名呢？又惹村人嘲笑不已。
二愣嗜酒，不择酒肴，逢酒必醉；胃口奇佳，能吃生鱼活虾；嗓眼亦大，小孩拳大的土豆能整个吞下。
二愣好人前显圣，吃饭吃噎了，呃逆不止，不仅不去喝水，反而继续猛吃，还说：“我让你噎，噎了我再来一口！”；干活时砸了手，偏使锤子又砸一下，看着乌青的手指说：“就砸你，看你能怎么的？”
二愣虽时时假痴不癫，心地却良善，凡遇外地乞者必邀还家，尽其所食相赠，虽不过是玉米饼子红薯之类。
生产队时人人皆混日子，二愣的日子也还好过，谁料这一年村里忽然实行了土地分产到户，村人逐渐富了，唯二愣日子过得恓惶，女人又在某日里不辞而别，二愣的生活便愈发窘迫不堪，只能靠东挪西借或替人干活混饭吃。成了孤家寡人的二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索性不急不躁，有点钱便踞在村中小卖部的门前台阶上饮酒，醉了便说疯话，来大玄。
这一年春节已至，二愣见邻人皆喜气洋洋买年货忙着过年，再看自己家徒四壁冷冷清清，却又求借无门，不免慨叹世态炎凉，便书一春联贴于门外，上联曰：穷居闹市无人问；下联是：富在深山有远亲。一时想不起合适的横批，便不在理会，喝些闷酒倒头就睡了。
初一清晨，二愣晏起，忽听有人在门外哄笑，忙穿衣出门探看，原来不知是谁已替他贴上横批，其辞曰：懒你不说？
二愣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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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0-12-12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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