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高有根 [复制链接]

刘易斯

主楼

发表于 2010-9-18 15:0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刘易斯于 2010-9-18 16:33 编辑

【这是领导安排的一篇征文的任务，不会写，硬着头皮杜撰了这些，请大家多提提意见，谢谢了】

“你，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让我以后怎么在乡亲们面前抬得起头来？”高厚德没等说完就“咳咳咳咳”机关炮似的猛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让人听着都揪心，他脸涨得猪肝似的，紫红紫红的，看着怪吓人。脸上的皱纹又密又深。

这发火的高厚德不是别人，正是旮旯村村支书高有根的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脾气了。还不是因为高有根媳妇没生儿子，有根没给他留下个根儿。

其实，说起来也不怪高厚德着急上火，这高家祖上人丁不旺，六代单传，到了高厚德这辈，只生了高有根一人，任凭他怎么努力，看中医，吃中药，用偏方……能用的方法都用了，老婆吴氏竟一直没能再怀孕，连一女娃也没能给他再添。就因为这个，听说吴氏在最后撒手时愣是没闭上眼。从此高家传宗接代问题就成了高厚德的心病。高厚德给儿子取名“有根”，就是想让他将来能有个儿子，给高家留下根，续上香火。可是，高有根偏偏不争气，结婚好几年媳妇秋芹也怀不上孩子。等快40岁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生下来却是女孩，差点没把高厚德气得昏死过去。他几次劝说高有根跟媳妇再生个儿子，高有根不听，他才气成这个样子。

“砰砰砰”，高厚德用烟袋锅子把桌子敲得直响，桌子有些破旧，声音一点也不清脆。 “小子，我跟你说，你们不再给我生个男娃，你就不是我的儿！”高厚德发出了最后通牒。说完又“咳咳咳咳”地咳个不停。

这高有根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看上去似乎是个粗人。他并不理会高厚德的威胁，慢条斯理地说：“爹，我说你的老封建思想也要改改了啊，这都新社会了，怎么还重男轻女啊。再说了，你没听广播上说啊，现在中国人太多了，国家要控制人口增长，号召一家只生一个孩子，中央还专门给广大党员和团员发了公开信呢，说要响应国家号召，我是党员不说，还是村里的支部书记，咱不带头落实哪行啊？”

“我不管你什么号召什么信，不给我生个男娃，老高家就要断后，你就是咱们家的罪人，对不起老祖宗！”高厚德越说越激动，拿起了烟袋锅子指着高有根，手一个劲发抖。

“你先歇着吧，我得召集人开会，研究一下看怎么落实上级指示。”高有根说话的功夫，一溜烟儿冲进了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干活的村民们陆续发现了异常：一夜之间村子里大街小巷，房前屋后多了花花绿绿的标语。“一家只生一个好”、“女孩也是传宗人”、“新社会生男生女都一样”……有用白石灰涂到墙上的，有用油漆刷到墙上去的，还有用墨汁写在报纸上用浆糊贴到墙上的。这才没消停几年，莫非又搞什么运动？几个中年妇女围着墙上歪歪扭扭的大字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还是识几个字的“文化人”看明白了，说你们大家别瞎议论了，什么搞运动啊，这是宣传少生孩子的，说一家就生一个好。几个村妇放浪地笑了，不生孩子地里的活谁干啊，两口子天天搂着睡觉，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怀上了啊，哈哈，这事国家也管啊？哈哈。

“噗——噗——”村中央大树上的喇叭响了，是村支书高有根的声音。几只鸟受到惊吓，扑棱一下子飞了。

“下个通知啊，下个通知，近期中央下了文件，在全国要控制人口增长，国家号召每家只生一个孩子，中央还专门发了公开信，要求全体党员团员带头响应国家号。大家都要提高认识，转变观念。这里咱强调一下啊，生一胎的户，就别再生了，啊，别再生了，国家都有政策，生了也落不上户口，已经生两个三个的，再怀孕就强制流产、结扎，啊，流产、结扎。广大党员要带头，要带头，谁超生，给留党察看处分……”旮旯村地处偏远，全村才四五十户，二百来口人。用喇叭一喊，全能听到。

高有根心里清楚，旮旯村虽然村子小，而且这几年结婚的年轻人也不多，可工作并不好开展。有几户虎视眈眈地想生二胎，已有三个儿子的王富贵家想再生个闺女，特别是已生了三个闺女的陈大鹏家，早放出风声说不生儿子绝不罢休。毕竟，没有儿子就意味着绝后的老封建思想存在了上千年，根深蒂固。

秋芹把晚饭摆好了，却不见高有根回来吃。不是又开会去了吧？秋芹自言自语地说，这几天为了落实上级控制人口的政策，天天召集党员开会，饭也顾不上吃了。让上小学的女儿梅子去村办公室看看。结果梅子很快回来，没有找到。

高有根没去别处，他来到了陈大鹏家。陈大鹏和媳妇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赶忙递过来板凳，用袖子擦了好几遍。三个女孩坐桌边喝稀饭，嗞嗞直响。

“大鹏啊，你看这孩子都到了上学的年龄，你这总让她们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啊。孩子还是得上学啊，学知识才是出路。”

陈大鹏满不在乎地说：“高书记，不是我说啊，我这没有钱不说，女孩子上了有啥用啊，最后还不都是人家的人，是给人家上的？你看我和媳妇都没上学，不也挺好的？”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还是老思想，现在是新社会，男孩女孩一个样，男孩子要上学，女孩子也要上学。不让孩子上学，可要耽误孩子一辈子啊。”

孩子们吃完饭，喊着“我要上学，我要上学，上学去喽”，撒欢出去玩。
“刚才孩子们都在，我没说，现在我跟你们说啊，你这都三个孩子了，以前没有什么政策咱不管，现在有政策，咱可不能再生了啊。”

一说到这，陈大鹏拉下脸来，有些生气地说：“高书记，这个你就别管了，我陈大鹏不管什么政策不政策，总不能看着自己绝了后。您要是没事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高有根被顶了回来，气得连上铁青，还想说什么的，竟一时语塞。前脚刚迈出们，就听陈大鹏媳妇说“高书记还没吃饭吧，要不一块吃吧”，接着是哐当一声门响。

回到家里，高有根一言不发，只顾坐着抽烟。媳妇秋芹说，这又跟谁怄气呢，饭也不回来吃，菜都凉透了。工作是为公家干的，身体可是自己的，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呗，干嘛让自己生气呢。听媳妇这么一说，高有根径直熄了烟，躺到了床上。

没多少日子，村里喇叭又响了起来：“下个通知啊，下个通知，经村里研究决定，对让孩子上学的家庭，一个孩子一年给补助100块钱，男孩女孩都一样，一人补助100块钱。还一个事啊，晚饭后，已婚老爷们儿来办公室一趟，有东西发。”

奖励措施凑效了。村学校一下子多了七八个上学的孩子，陈大鹏家的三个闺女也全去了。陈大鹏乐得合不拢嘴说：“没想到丫头片子也能和小子一样，一年能给我挣300块钱了。”通知里的东西发下去了，孩子们手里多了样玩具——能吹得又长又大的“气球”。

晚上等孩子睡了，高有根和妻子秋芹激情如火。到了关键时刻，高有根竟拿出了那能吹得很大的“气球”，笑嘻嘻地说，咱是村干部，在避孕这方面，咱也得带头啊。

没过多久，妻子秋芹感觉不对，经常有恶心干呕症状。赶忙找高有根商量，胆怯地说：“咱爹一直盼着咱们再要个孩子，要不，咱就留着？”高有根一下子火了，说：“你好歹也识几个字，这是你应有的觉悟吗？咱是党员，是村干部，能带头违反国家政策吗？”趁着天不亮，高有根骑车带着秋芹去乡镇卫生院流产，秋芹坐在车后座上，两行泪水悄悄留下。谁不上是惋惜还是无奈。只是高有根纳闷：以前结婚好几年都要不上孩子，这次采取了措施，怎么还能怀孕呢？

不知谁透露了风声，秋芹去卫生院动手术的消息还是被很多村民知道了。邻居家婶子、大娘及嫂子小姑的，都带着点心、挂面、红糖、鸡蛋等来探望。秋芹按照高有根吩咐，只说自己是得了急性阑尾炎，大家也就都当了真。可纸包不住火，秋芹流产的事还是让高厚德知道了，他怒气冲冲地找到高有根，没说上两句话，就气得咳嗽不止，憋的脸色发紫，一下子竟吐了一口紫黑色的血。高有根赶忙找车把老爹送乡镇医院。高厚德躺在病床上，昏花的老眼流下了浑浊的泪：“根儿啊，你说，我这都要入土的人了，你怎么就不让我省心呐，你们再生一个咋的了，这个书记咱不干了还不行么，咱们高家不能断后啊。”

高有根眼圈红红的，不忍心再刺激老爹：“行，爹，等我再要个孩子，这书记咱不干了。你可不能再这么激动了。今天都吐血了，幸亏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听高有根这么一说，高厚德竟孩子般笑了。

邻居们到高有根家串门探望秋芹，相互说些家长里短的话，无意间，秋芹竟得知王富贵老婆又怀孕了，就把这事跟高有根说了。

一天夜里，村里来了一辆面包车，随即引起一片嘈杂，鸡飞狗跳的，仿佛世界末日到了。等车走了，世界又回复了平静。人们都竞相打听发生了什么事。终究有好事者得到消息，说王富贵的老婆被人抓了去，强制刮宫流产。那人说的眉飞色舞天花乱坠，“听说好几个人都按不住，疼得昏死了过去”。村子里一下子炸了锅。有的说，都三个儿子了，还不知足，顶风违反国家政策；也有的说，看来这下要动真的了，说控制人口，看来不只是喊喊口号啊；也有的说，不就生个孩子吗，国家那么大，还在乎一个两个的人？也有的说，是谁那么缺德，告发了人家，让人家遭那个罪。

等王富贵老婆回来的时候，人们发现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坐在高有根门前的大街上哭哭咧咧地骂：“是哪个王八日的缺德鬼告密啊，让他不得好死，让他断子绝孙，他自己绝后也不让别人好，这个王八日的，这个缺德鬼，让你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映射高有根。高有根这些日子一直在宣传计划生育政策，还在喇叭里说，有两三个孩子的再怀孕就强制流产等，即使不是他告密，也会受到怀疑。

王富贵老婆越骂越难听，越骂越起劲，高厚德在家里听得清清楚楚。他就这一个儿子，而且没有孙子，最忌讳别人说绝后之类的话。有人在自家门口咒骂说让断子绝孙，他哪能忍受的了，从家里冲出来：“不管你骂的谁，在我们家门口骂就不让你”，边说边拽着王富贵老婆披散的头发把她拖出了好远。王富贵老婆立马哭的没了人腔。

王富贵老婆住了院。高厚德被派出所带走了。高有根也受了巨大冲击，像霜打的茄子。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一大片。

过了些日子，王富贵老婆出院了，低调了很多。高厚德也回家了。高有根连忙拿上补品到王富贵家道歉，毕竟自己的爹把人家打伤了。是王富贵老婆开的门，一看是高有根，“呸”的一声，吐了口痰，没让他进家。从此两家人见了面也不说话，算是结下了仇。

一天夜里，一阵呼救声划破了旮旯村的上空，“救火啊，救火啊，快来人救火啊，着火了。”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狗叫声、鸡鸭鹅受惊吓声、孩子的哭声充满了整个村庄。高有根赶忙起床出去，发现远处自家场院里火光冲天，已有不少人拿着水桶、脸盆等去扑救，可火势很猛，无法靠前。一大堆柴禾不一会儿就成了灰烬。等众人三三两两地回家，高厚德过来说：“根儿啊，你干这个得罪了不少人啊，咱别干了吧，平平安安地比什么都强。”

“爹，你别说这个了，要是怕得罪人，开始咱就不干，干，咱就不怕，有组织呢，咱有什么可怕的？”高有根又气又恨，牙齿咬的咯楞咯楞响。这分明是有人报复他。谁知事情还不止这些，第二天，高有根发现自家瓜地里已经碗口大小的西瓜给人给糟蹋了20多棵，每棵上的西瓜都被踹碎了，有的瓜秧都被拔了出来。这可把他心疼坏了。这些瓜可是他的心血，从育种到栽苗，从施肥到除草到授粉，可是没少耽误功夫。种了几年西瓜，积累了一些经验，他的西瓜长势好，能卖上价，一亩地一年能多收入四五百块钱。在他的带动下，已经有不又少村民也开始种瓜。

高有根打开喇叭，提高了嗓门喊道：“我知道你是谁，啊，知道你是谁，有什么事你直接来找我，别背后玩阴的，又放火又糟蹋庄稼的，跟你说，你已经犯法了啊。”很快警察来了。王富贵被带走了，他是作为重点怀疑对象被带走的，但一顿饭的功夫就被放了回来。以前仗着有三个儿子在村里牛哄哄的他，自从回来低调了很多，仿佛进了躺派出所受到了惊吓。从此放火和糟蹋瓜事件就不了了之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村里已经有议论说王富贵是被罚了款后释放的，也有的说他私底下赔偿了高有根，还有的说是高有根向派出所求情把他放了。总之都是猜测，事情的真相没人知道。

经过王富贵这事前前后后这么一闹腾，好多村民开始在心里合计：打算再生个孩子本来是喜事，可这么又流产又刮宫的，哪还有什么喜可言？弄不好还要出人命呢，而且还和书记家结了仇，看来违反政策超生也不划算呐，最好还是先等等，等过了这阵子风头再说。
高有根也在反思，这些村民们也都不是顽劣之人，村子小，家家几乎都能扯上亲戚，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能帮的都会帮一把，可怎么就是生孩子这事上，就不通情达理了呢？有一个孩子的还要多生几个才罢休，没有男孩的非要生男孩，全是男孩的还要再生女孩。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因为村民没有文化，觉悟低，没有改变老思想，再就是家家都穷，想多生几个帮家里干活。

想到这里，高有根觉得豁然开朗起来，仿佛医生找到了疑难杂症的病灶。隔三差五，他就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宣传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同时配合街头的宣传语“少生优生，幸福一生”、“少生快富，小康之路”，“计划生育是我国基本国策”，“谁说女子不如男”等等。慢慢地他发现，村里拿“气球”玩的孩子少了，还有几个新婚青年主动跟他要“气球”。

等西瓜开始上市的时候，几个村民来找高有根：“书记，你去给我们看看吧，地都差不多，怎么我们的西瓜小，你的西瓜那么大啊？”高有根跟他们去了趟瓜地，心里顿时有了底，说：“你们多喊些人来到我的瓜地，来的有西瓜吃，我顺便给你们讲讲。”说完他连秧带瓜拔走了一棵。

高有根西瓜地里一会儿就聚了好几十口子人，当然很多是冲着吃瓜来的。高有根把拔来的带着西瓜的秧拿过来对众人说：“大家都来看看，我一棵秧结一个瓜，留瓜的地方离秧根半米左右，他的一棵秧结俩瓜，第一个瓜留得紧挨着秧根。差别就在这里啊。你想想，就这一棵秧苗的养分，怎么能供大两个瓜啊，而且你这离瓜秧根儿也太近了。”

“想着一棵上留俩瓜能多产些，结果没长起来，真是可惜。”大家【小声】说着。高有根趁机说：“这个东西，跟结婚生孩子是一个道理。你这瓜留的离秧根儿近，就好比你生孩子早，十八九岁就生孩子，你想孩子能发育好吗，是不是？要是瓜离得太远了，又像是大龄产妇，三十五六岁生孩子，孩子营养肯定也不行。为什么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就是让你在二十五六岁，正合适的年龄生孩子，就像我这瓜，它长的就好。”

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高有根讲得更起劲了。“一棵秧上留一个瓜，也就跟一家只生一个孩子一个道理。多了营养根本供不上，自然也就长不大。咱们国家为什么实行计划生育？你想想，家里穷你还养一大堆孩子，缺吃少穿的，他怎么能长高啊。你看看那谁家，三四个孩子，到现在都还穿开裆裤呢。”

众人轰的一声笑了。“你们别笑，我跟你们说啊，不学习，没有知识，咱们种地都种不明白啊，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千万要送学校去，下步看看村里再研究研究，上学的孩子除了有100块钱的补助，一年还可以再算10个工分。考上初中的奖励200，考上高中的奖励300，考上大学的奖励500，男孩女孩都一样！”

“好！”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年轻人起哄性的带头鼓掌。高有根也乐得合不拢嘴了，说：“别瞎起哄了，拿刀切瓜吃！”一阵风的功夫，十来个瓜就报销了，为此，高有根被媳妇秋芹埋怨了好几天。

一连几年，旮旯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成绩都在乡镇名列前茅。虽然还有几户没放弃儿子梦，可并不敢轻举妄动，只在虎视眈眈地等政策有所松动。陈大鹏也从供三个女儿上学中尝到了甜头，这几年已经从村里领了一两千块钱的补助。三个女儿也都争气，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前5名，奖状贴了一面墙，把陈大鹏【美】得天天喝小酒。高有根有时故意问，大鹏啊，还想不想儿子啊？陈大鹏故意说：“你看高书记说的，这不是拿我开涮吗，政策也不允许不是嘛。”“我就随便问问，你还真想啊，你看你现在多好，仨闺女都听话，学习又好，要是三个儿子，调皮捣蛋可有你受的。”

一年的秋后，镇里忽然下了通知，说已经有两个孩子且还在育龄期的家庭，必须有一个人结扎。这让高有根觉得觉得有些压力。因为谁都知道，这毕竟是个手术，结扎就意味着永远不能再生育了。他召集党员开了个紧急会议，会上意见很大。主要是很多人并不打算再要孩子，觉得挨一刀冤枉，因为听说结扎要一星期身体才能恢复，要是女方结扎恢复得一个月。还是高有根拍了板：“不管怎么说，上级这么要求肯定有道理，咱们都是老党员了，我想都有这个觉悟，这么的吧，咱们带个头，符合条件的，一律去结扎，娘们儿们都不容易，咱们能老爷们儿扎的就老爷们儿扎，我也算一个，另外，结扎完了，村里一人给补贴2斤红糖，10斤鸡蛋。”

秋芹后来听说高有根也结扎，气得直骂：“咱就一个孩子，还是闺女，不符合条件，你去扎个什么劲儿，挨那一刀，伤了身子怎么办？”赶忙去报告高厚德。高厚德也没能阻止的了。等找到高有根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扎回来了。听说儿子真的结扎了，高厚德只说了句：“你，你真让我绝了后啊！”竟气得昏死了过去，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

高有根拖着疲惫的身子料理了父亲的后事，他满脸憔悴，头发全白了，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村民们都来帮忙，有的安慰他说：“老爷子毕竟是旧社会过来的人，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也别太难过了。”高有根悲痛地说：“我光给大家做工作，却没做通自己父亲的工作，唉。”想到这些年高有根为大家做的一切，几个妇女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高书记，你别这么说，你做的对，我们都支持你。明天我就让我们那口子去扎了。”接着有人呼吁说：“高书记为我们大伙做了那么多，带着我们致富，过上了好日子，我们现在不支持什么时候支持？只要符合条件，是爷们儿的咱就去扎了。”说话的不是别人，竟是有三个儿子的王富贵。

打那以后，高有根从书记的位子上退了下来。村民们央求他继续干，他却说：“我老了，干不动了，也早该让位给年轻人了。”慢慢地就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不久，旮旯村出了特大新闻：老支书高有根的女儿梅子，被清华大学录取了。偏远的小村子出了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新任村支书拿着500块奖金来祝贺，高有根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气氛不亚于过年。新任村支书说：“在偏远的山村，一个女娃能考上大学，而且是国内最有名大学，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可是，今天，它成为了现实，这是梅子的功劳，更是老书记的功劳，老书记又给我们带了好头，让我们感谢老书记，祝贺老书记，祝贺梅子！”

回到家后，陈大鹏跟媳妇商量，又多承包了5亩地，说是三个孩子都要上高中了，学费有些吃紧。当然这是后话。

梅子毕业两年后，经人介绍和一年轻帅气的军官结了婚。不久就开车把高有根和秋芹接到了城里。村民都说，“老书记可是享福了，闺女给接到了城里，住上了楼房”。“是啊，还是闺女贴心啊，谁说闺女不如小子？我看闺女比小子强”……

梅子做好了饭，却不见父亲高有根来吃，找到书房才见他戴副眼镜，正襟危坐在电脑面前，用“二指禅神功”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梅子好奇地问：“爸，在电脑上弄什么呢，也不过来吃饭？”

“再等会儿，我看网上说今年是国家计划生育公开信发表30周年，正在搞纪念征文呢，我也弄了一篇，快结尾了。”
“是么？就你肚子里那些墨水能行吗？”梅子不大相信地问。

“呵，你可别瞧不起你老爹，咱是党员，怎么说，这事儿咱也得带个头！”